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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夙心底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煩躁,他想把玉牌丟了。
不知道怎麼一划,巴掌大的玉牌上突然跳出來一個人,那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比他大上幾歲,笑起來讓人感到微風輕輕,眉眼似一張極好的畫卷。
晏夙詭異地沉默了一下,心中依然防備,不過消散了些許。
他出生底層,不會什麼形容詞,他只覺得此人像什麼,像桐州最稀缺的一場小雨,清涼拂面,滴在湖面上能蕩漾出層層漣漪。總之,是一種長得很舒服,能在最短時間內讓人放鬆警惕、很合眼緣的樣子。
一雙眼像玉石般靈動通透,眼裡映著天光,有幾分純然。
晏夙道:「這是你的實體?」
這個寄住在玉簡里的少年鬼,身形似乎有些孱弱,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他不是無端端這般聯想,主要是桐州的風沙一向很大。
Siri清又重複了一遍:「我不是真人,我是歸元宗內門弟子葉清的一道神識,是所有新弟子的引導師兄。」
晏夙還是當他是一縷隕落的鬼怪殘魂,問了好幾個無關痛癢的常識性問題,Siri清都完美解答後,深諳人性的小孩忽然話鋒一拐。
「你是什麼死的?你死的時候只有十六歲嗎……如果你放棄奪舍我,我可以幫你尋找一具合適的身體。」
歸元宗每年在招生奇奇怪怪的弟子上,一直絲毫不遜色。
「你是怎麼死的」沒有任何關鍵字,這個問題不在題庫中。Siri清可以聽懂新入門弟子的話,做出相應的反饋和回答,這些都是提前設置好的,可當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提問。
尤其是超越題庫範疇的。
所有人都會收到一個回答:「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晏夙第一個反應,你在裝傻?第二個反應怎麼會有這麼笨的鬼,我都答應幫他尋找一個身體了還不把握住機會。
結果還是得到同樣的聽不懂回答。
晏夙終於有了第三種猜測:「莫非你神魂有缺?」
修真界不少修士隕落,要麼魂飛魄散,要麼以一縷殘魂存在世間。為什麼要用「殘」這個字眼,說明魂魄有缺,可能三魂六魄失了其中幾道,也可能失去了很重要的記憶。
Siri清:「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玉簡上的少年也配合地歪了一下頭。
又是這個回答!
晏夙有些不滿,這麼笨的鬼還想奪舍人。
他根本沒有注意到,他一邊嫌棄這道神識弱小無能,一邊放下防備,對其敞開心扉。
他又問了正常的問題,都能得到回答。
葉清在構建虛擬神識時,不僅一鍵導入了所有題庫和自己的性格,還完善了心理輔導課程,說白了就是資料庫里有上萬句雞湯語錄。當一個弟子說自己身世悽慘,神識會安慰道:「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你要振作起來,給那些欺負你、看不起你的人一記迎頭痛擊。」
當一個弟子說自己好累想放棄,神識會握緊拳頭說:「每一日都是嶄新的,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當一個弟子說接下來真的有希望嗎,神識會鼓勵:「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神識似主,那神采飛揚,眼眸清澈的樣子躍然而上。
於是夜深人靜時,不少弟子都拿著玉簡,深受鼓舞,聊得飛起。那些不敢對他人敞開心扉的事,對玉簡就能開口了。
以至於等到天狩十六年底,某人的身世暴露,整個宗門都譁然,這群年輕弟子是最激動的。
葉清以為自己是新手村的引導師兄,僅提供lv.1-lv.20的幫助,可這群弟子卻說:不!葉清小師兄是我們的白月光!
晏夙也聊了半個晚上,他把自己父親拋妻棄子、五歲那年母親也丟下他遠走高飛的事全說了。
第二天起來眼睛下都有一層青黑,通過一晚上漫漫長夜、燭火惺忪的聊天,他也慢半拍地意識到,也許真的不是一隻鬼。
也不是神魂有缺。
可究竟是什麼呢?他沒搞明白。
等他走出屋舍,這個十二歲的小少年才發現,歸元宗新入門的弟子人手一個玉簡,人手一個Siri,他才感覺到自己被騙了。
一顆陰戾暴躁被愚弄的心剛剛升起。
那當歸元宗那一艘可追風逐月的飛船,緩緩停在東麓州的廣場,本次歸元宗仙緣大會圓滿結束,鄭一鳴揮手道:「葉清小師弟——」
在打招呼的樣子。
捕捉到關鍵詞,小少年駭然抬頭。發現這艘歸元宗飛舟,上來了一群身穿歸元宗校服的弟子。為首的人長得跟神識一模一樣,微微一笑好似春風拂面。
晏夙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躲到鄭一鳴的背後。小少年探著腦袋,露出一雙固執乖戾的眼睛。
原來真有其人!
他、他沒那麼生氣了。
實際上,弟子玉牌上不僅有新手引導,還有各種新手弟子快速入門攻略,比如符籙峰畫符需知、煉丹之前的十個注意事項、三個辦法讓你測試自己的御獸親和力、教你如何勤工儉學(賺靈石的辦法)、交易廣場的擺攤規則等等。
瀏覽量最大的一個帖子是歸元宗大地圖。
很多事物都不是突然間橫空出世的,最起碼建設這個歸元宗內部網際網路,葉清花了整整十年。
從幼崽時期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