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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喜歡,也貪戀這種滋味。
畢竟顛沛塵寰許多年,命運如滄海般跌宕,世人認定他生來為魔,多視他為敝履,他與世相悖,逆流而行,天道不容他,從未有人真正關心他……如果沒有葉清,他將一輩子如行屍走肉般活著。
寒鴉扇動翅膀:「清清真的好關心主人!」
裴玄默不作聲,寒鴉仿佛深諳有讀心術,在籠子中上躥下跳:「我的天哪,他不知主人強悍,為主人掛懷,鴉鴉久居深淵千年,從未見過世間有這般好的孩子。」
裴玄仍然沒有反應。
寒鴉卻知道,主人愛聽,於是它舌綻蓮花,將葉清從頭到腳誇了一遍。
……從某種意義上說,徐素風也不算一無是處,是促進父子感情的工具人。這種工具人一旦失去作用,下場唯有一死。
葉清是正統仙門弟子,以己度人,身為一名弟子面對宗門這種龐然大物,除了反抗沒有別的出路。當然也不知道,裴玄的行為處事除了「殺戮」就是「殺戮」,十分簡單粗暴。
葉清只想著,靈獸閣將問世,三萬多隻妖獸花落誰家,事關一名弟子終生。這事關面子問題,自己拋棄宗門,那是離經叛道般的隨心所欲。
被宗門拋棄,則是無可奈何的尊嚴問題。
想到這裡,葉清握緊拳頭,小臉急吼吼:他絕對不會讓一切針對裴玄陰謀詭計得逞!
裴玄殺戮太重,命格太硬,不討妖獸喜愛又如何。
他好歹是來自兩萬多年後的修士,他要改變這個現狀,讓父親從萬獸嫌變成萬獸迷!他那受人排擠的老父親,就由他來保護!
想到這裡,葉清激情澎湃,他掏出了星耀宮大地圖,準確無誤地找到了「煉丹室」的位置。
找到之後他留下一句「爹等我」後,掏出飛劍轉身離去。
少年踩在劍上,消失在後山,身姿秀逸如仙。
寒鴉嘎嘎兩聲道:「他走了。」
見裴玄沒有任何反應,好似左耳進右耳出,寒鴉忍不住提高聲音:「主人,他走了。」
下一秒,他發現裴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雙偏薄的眼,閃著冰冷又厭棄的光,似乎嫌他聒噪多事。
無需旁人多嘴,他當然知道兒子走了,短暫地離開他的視線。
寒鴉瞬間噤若寒蟬。
他只是想提醒主人,葉清都走了,不跟過去看看嗎?既然那麼在乎那少年,應當寸步不離才是。
很快寒鴉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真是想少了!
葉清是裴玄的心頭肉,裴玄怎麼可能沒有任何舉措,只見魔頭站在高處,臨風站立,伸出了一隻手。此時此刻猶在兩萬年前,少年裴玄沒有墮魔,比起兩萬年後內斂深藏的成熟,更如一把寒光四射的劍,鋒銳逼人。
僅僅站在高處,遠遠觀之,若巍峨群玉山頭見、俯仰高山絕倫時。
寒鴉戰慄起來。
因為他看到,一抹神識從裴玄掌心分離,如同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化為一抹光團,不斷向外延展,黏附在了那御劍飛行的少年身上。這抹神識十分強大,範圍足以覆蓋千里,葉清走到哪裡,遇到什麼人,神識擁有者都能一一盡收眼底。
吾兒不能離開他,否則恐遇到危險。
畢竟葉清實在太弱了。
沒有他一輩子保駕護航可不行。
「!!!」到底是葉清會遭遇危險,還是這個魔頭掌控欲太強了,離不得兒子錯開自己視線一分一毫,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寒鴉一個顫抖,差點從枝頭栽倒。
裴玄似有所感,回頭冷瞥了寒鴉一眼,眼底寒意森然,這一眼摻雜的許多情緒,讓寒鴉立刻從渾渾噩噩中驚醒,它收斂了振翅的動作,立刻卑微臣服。
它心裡想,仙門修士誰會這般行事,裴玄的作風,分明比魔修還魔修,怎麼會有一個那麼乖崽的孩子。
——
天狩二年冬葉家村
葉清已經會走路了,一開始他需要扶著床邊沿才能顫顫巍巍走路,再過一段時日,他歪歪扭扭向父親走去,沒走幾步路就摔了個屁股墩。再再一段時日,他已經能跑能跳,他的視野從木屋天花板走向了雲州城這更廣闊的天地。
裴玄常常聽到「啪嗒啪嗒」的清脆足音。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幼童腳步聲,卻是踩在裴玄心上。
「爹爹!」葉清開心地跑過來,噠著腳,跳進男人懷裡,語氣是滿滿的依賴。裴玄接住了他,將孩子抱在臂彎處。
看孩子臉龐白淨精緻,睫毛似女兒家一般長,烏黑眼珠子十分明亮,好似能倒映世間所有影子。對魔頭而言,天底下不曾有這般可愛的孩子。
無需掂量,裴玄都能輕易察覺,一個半月過去,葉清長了兩公分,胖了三斤。
孩子也很喜愛他。
他一個動作,孩子立刻就貼了過來,頭頂原本稀疏的胎毛,如今已十分柔軟,就像一隻小鳥光滑的羽毛。
這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這十分孱弱、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在他懷裡撒嬌著茁壯成長呢,每一日都有每一日的變化和驚喜,裴玄活了三萬年,從未曾體會過,也無法形容這種情感,難以用語言描繪……
雲州城的冬天白雪茫茫,銀裝素裹,從城牆、屋檐到枝頭都被一層雪覆蓋。
寒冬時節,葉家村家家戶戶燒著柴火,炊煙不少,很是熱熱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