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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眾人萬萬沒有想到,仙君開口了,遞來了一張帕子,這不是一張普通的白帕,色澤素白,蘊含著極精純的道意。
跟仙君身上那一襲白袍,同出一系。
「擦一擦。」
仙君聲冷如玉。
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塵岱立刻接過,把葉清從頭到手擦了一遍,很快那烏漆的小臉,恢復了白淨。
塵岱鬆了口氣。
仙君願意遞帕子,說明還是有收徒心思的。其他弟子倒是腦子暈乎乎不知東南西北,仙君高高在上不染凡塵,修為已臻化境,不知為何來丹峰,還對一個炸爐的外門小弟子如何友善,實在令人受寵若驚!
譁然之後,就是長長的靜默。
因仙君在場,眾人不敢放肆。
人群之中,唯有秦巡眉宇遮不住震驚之色,因為情緒激動,他太陽穴青筋一個勁地往外鼓,腦海里狂風驟雨般響著一句話:玉佩老者說得沒錯,他果然是救世之子,他視丹藥為拙技,從來不上丹藥課,偶來一次,就邂逅了常年不下臨泉山的仙君,這實在太巧了,這一定是天道賜予他的一場機緣!
同時,他忍不住睨了葉清一眼,眼睛閃動著嫉妒的光芒,動手毀掉自己手裡那一盤渾圓玉白的玄元丹。
區區一爐玄元丹而已,他早就煉製好了。
可惜完美的丹藥,此刻卻派不上用場了。
他心想,這五靈根小孩真是走運,炸個爐而已,居然能被仙君以禮相待,還奪走了他的風頭。
早知道他也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了,他的優秀,讓他錯失這個機會。真是可恨!
不過還好,仙君在場,他還有展示自我的機會,見那小童呆呆的,秦巡唇角緩緩綻開一抹同門友愛的微笑。
「小師弟沒事吧,剛剛真把我嚇壞了!我很擔心你!」
葉清沒哭,他捏著帕子,小臉煞白,眼珠子呆呆不動,像一具靈魂出竅的小木偶。正好給了秦巡機會,他溫聲道:「小師弟不要怕,區區一次炸爐而已,你才三歲,不要往心裡去。」
他還想把小娃娃抓住,籠在懷裡噓寒問暖,表達他這個師兄的友愛關心。
奈何這個小娃娃根本不要他碰,似乎見到了什麼,像泥鰍一般從他掌心裡滑走,踉踉蹌蹌跑向了一個人。
赫然是虞驚寒。
少年腰間別著一把劍,看到灰頭土臉的小孩子,虞驚寒心裡一緊,大步上前,「清清,怎麼了?」
「哥哥!」葉清立刻跑過去,熟練地張開手臂,被抱了起來。他神色懨懨,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隨著這個動作,把腦袋埋入哥哥的脖頸,不敢動彈。
說明他在害怕。
人類幼崽的害怕,很可能不是被炸爐嚇到了,而是被自己一個小小失誤引發那麼多人關注而惴惴不安。
小孩子嚇壞了,想逃離這裡。
讀懂了這份小心思。
虞驚寒默默抱緊了小孩,凌霄仙君眼神清冷,淡淡道:「回去吧。」
一言既出,虞驚寒顧不得其他人的反應,抱著孩子轉身走人,這一幕令人瞠目結舌。
見凌霄仙君目光追著虞驚寒而去,秦巡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臉上同門友愛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強擠出一抹笑,潑一道髒水道:「虞師弟想離開,連一聲招呼都不打,竟連仙君都不放在眼裡呢。」
實際上他心裡咬牙切齒到了極點。
虞驚寒!
又是你,奪走凌霄仙君的目光,奪走我的機緣!
他眼中只盯著虞驚寒這個絕世天才,一點也沒把五靈根小孩放在眼裡。這也是人之常情。
—
等所有人都散了,蘇遮訓練有素地從丹爐里翻出,一爐的漆黑藥渣。
他心下輕嘆,葉清沒有什麼煉丹天分。
煉丹是一個細緻活,稍微不慎,就會炸爐。
雖然說,大多數修士漫長的煉丹生涯里,不是沒有炸爐經驗。資質平庸的修士,更是不知道要練壞多少份藥材,爆炸多少次丹爐,與火焰狼狽共舞,多少次從丹房裡灰頭土臉地走出來,才能完美煉製出一份成功的丹藥。
可他從這區區一盤殘渣就可以看出。
五靈根的葉清,不止資質平庸,對方在火焰的感知上不夠敏銳,一個修士不能駕馭火焰,註定只能被火焰反噬,雖然很惋惜,不過這個小娃娃不適合煉丹。
蘇遮給葉清下了評語。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師長,他都腦補出了一個畫面。
那個人類小孩,今日遭遇炸爐危險,恐怕會被煉丹房裡的兇險莫測嚇退,會對煉丹喪失熱情,說不定會躲在家裡暗暗哭泣,下一堂課不會來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葉清下一堂課還是來了。
對方在丹爐旁邊,穿著厚厚的衣服,樣式有點像凡間的盔甲,將自己全身全副武裝。盔甲之下,圓潤的小身子,一邊丟藥材和靈炭,一邊抖如篩糠。
蘇遮都沉默了,他的目力極好,能看見那小娃娃小腿肚子,抖出軟綿綿的肉。看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這樣畏懼,怎麼能練好丹藥呢?」蘇遮長嘆了一口氣,「今日修習的聚靈丹,可比之前的玄元丹難多了。」
聚靈丹所需的材料,有草木濃郁屬性,遇火容易燃燒,還對火候要求極強。
初時要中火,一炷香後要小火,半個時辰後要大火,但凡火勢稍弱或者稍強,皆難以成丹。不少天賦卓絕的弟子都栽在了這裡,差點炸爐,更何況那個天資平庸的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