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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放,果真看見了葉清的身影。
那個少年離他不遠,僅幾座宮牆之隔。
對方還露著脖子,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
見到這一幕,秦巡登時感覺一股久違的興奮,全身血液奔騰,每一個毛孔都在興奮地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
什麼魔宮的層層守衛,什麼裴玄,什麼上古神鳥鬼太子,通通被他拋到了腦後,這一刻,他眼裡只有毫無防備的葉清。
對方那麼弱小,靈台毫不設防,只要一劍就能取了對方的性命。秦巡被自己腦補的場景刺激得熱血激盪。
全身心撲在一個人身上是不好的,因為對方一舉一動都會牽動著你。
秦巡守株待兔,他呼吸急促地等著葉清走過來,卻沒想到,下一秒葉清朝他這個方向走了一段路後,像是被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吸引了,又跑遠了。
「!!!」他心裡正欲崩潰。
走什麼走!快回來!
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喚,下一秒葉清又走過來了。眼看葉清近在咫尺,即將落入他的魔爪里,秦巡心裡登時狂喜。
只差一點,只要葉清朝他這個方向再走五十步……
眼珠子都要滴紅了。可他狂喜沒一會兒,葉清又轉身走了,離他幾百步遠,這一來一回令他再度急火攻心,差點吐出一口血。
一剎那在他眼裡,葉清就像一個魔鬼,玩弄著他的情緒,讓他患得患失,在油鍋里沸騰。
很快他不需要沸騰了,因為他看到了葉清身邊出現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雙目銳利,面容冷峻,氣度淵渟岳峙,擁有全修真界都為之忌憚的實力,遠遠望之,令人油然生悸。若淵水深沉,如高山聳立,好似只要他一句話,三萬萬上古妖魔都會為他披荊斬棘,百萬魔兵鬼將都會為他攻上仙界,連天道都拿他無可奈何。
男人微低著頭,聽兒子講話,仿佛十分專注,葉清的氣息從頭到腳都籠在他的神識之下。
秦巡心裡一驚,急急忙忙想撤回自己窺探的視線。他心慌意亂,心想,我有一整個東陵國上下千年的氣運加身,又有足以掩蓋行蹤的混沌法寶,裴玄應該無法發現吧。
他心存僥倖心理。
下一秒,在葉清沒有察覺到的地方,男人緩緩地抬起了頭,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直透牆體而來!
那眼神冰冷又凌厲,與看兒子時截然不同。
十分森寒,眼底還涌動著暗潮,攜著一份騰騰殺氣。
秦巡猝不及防,被抓到了個正著,他腦子一嗡,內心大駭,眼裡流露出驚恐。
一滴冷汗,從他的鬢髮生出滾落而下。
隔著無數的牆體,他臉色慘白,喉嚨被死死掐住了咽喉,痛苦得幾乎無法呼吸。因為一隻無形的大掌,陡然穿過無數屏障降臨——
一種被拖進無盡深淵的恐懼感,懸在他的靈台處,仿佛他只是隨意可以捏死的螻蟻一般。秦巡還不知道。假若魂靈可以化形,裴玄周身早已血海千丈、白骨成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秦巡也不是蠢人。
事到臨頭,哪裡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魔宮空虛不假,很可能是一個原因——今日,有更強的存在鎮守此處,那些萬千妖魔加起來也不如這一人強悍。
誰也不會相信,秦巡會這般大膽。
在魔城殺了葉清,固然會令裴玄發瘋,可究竟怎麼做到?要在裴玄的庇護之下,殺掉他的兒子,簡直是天方夜譚,更是一種活生生找死的行為。
「啊——!」
他在心底慘叫,卻仿佛被禁言一般,根本無法傳遞出去。
只聽手指掰動的聲響,短短瞬息,他原本健碩的軀體瘦成一具骷髏,他疼痛難忍,他只感覺自己的喉嚨、身體乃至魂靈都一寸寸裂成碎片,仿佛在地獄裡翻湧,他聲嘶力竭,他後悔了。
他好疼、好疼啊。
下一刻,他再也受不了大掌的鉗制,魂飛魄散。
他身體那些養料,全部化為了星星點點的光亮,飄散在空氣中飛走。
一刻鐘後,魔宮天光暗沉,十分寂寥。
這一瞬間,山河海晏,天地無聲,好似一切都回歸了平靜。
裴玄的眼似一口濃得化不開的深潭,不動聲色殺死了一名修士的他,站在光影之間,神色淡漠,什麼神兵利器,什麼仙魔之爭,他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他心裡只有自己的崽。
本能感應到了入侵氣息,心中厭惡冷凝,便出手絞殺。
葉清也是後知後覺才察覺到異樣。
葉清反應足夠遲鈍。
他是練氣期,渡劫巔峰殺死一名元嬰期,他根本毫無感覺。就像一隻體量很小的小蝦米,他沒心沒肺地在珊瑚叢里游曳著,海底什麼驚濤駭浪都與他無關,直到血腥味蔓延過來,他才遲鈍地反應一下……是不是哪裡出事了?
他的弱,是天道有意為之。
天道在最初捏造葉清時,曾設想過葉清的根骨應該是怎麼樣的——
指望裴玄這種天煞孤星學會憐憫、仁慈根本不可能,不如給裴玄一個讓他能學會憐憫、心軟的孩子。這個孩子的根骨不能太強,太強了心就會野,就會驕傲,不知不覺會走上弒父之路。
強的反義詞便是弱,所以葉清越弱越好。
縱使你裴玄再強,也拿他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