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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得一愣一愣,感到心驚肉跳、脊背發寒,他們只是歸元宗低修弟子,修為不是練氣就是築基,怎麼抵禦得了這百鬼?什麼鬼太子燕赤離,更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眾人難以控制地瑟瑟發抖。
「哥哥我怕。」葉清把自己塞入斗篷,發現沒什麼安全感後,掀起虞驚寒的衣服,蓋在自己的臉上,才放心大膽地抖抖抖。
在場唯獨兩個人臉色不變。
一個是虞驚寒,他抱著顫抖的人類幼崽,神色淡淡,眸如寒星,誰讓他就住在葉家,對這種事知之甚詳。
二是唐希,他只是哀聲嘆息,裴玄這冷血魔頭修為極高,重來一次,疆域跟勢力還是擴張得那麼快,四方群魔無不奉他為主,跟歷史沒什麼兩樣。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葉清。
只要清清在的一日,裴玄這瘋子就滿腔父愛,不會殺上修真界,九州大陸也不會毀滅。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今日是清明時節,鬼魂是無處不在的。
歸元宗眾人的一舉一動,都在燕赤離的掌控之中。
「主人,你看歸元宗像什麼樣子,護著那個女鬼,還帶小娃娃修仙。」葉清本就是玉雪可愛的一團,把自己臉埋著瑟瑟發抖的畫面,把不少鬼都逗笑了。
他們不知道,這是裴玄獨子,否則哪敢放肆嘲笑,恐怕會立刻衝上去,捧起小娃娃的小靴子狂親。
「閉嘴。」燕赤離一襲紫衣,走在地宮之中,他冷冷啟唇,俊俏面容閃過一絲酷戾的殺機。幾乎是他話音剛落,嘲笑的厲鬼就化為了一道漆黑的焦煙,融入了他的影子之中。
他一百多名兄弟姐妹都在場,瞬間噤若寒蟬,不敢再笑。
鬼的視角里,那個小娃娃惹人憐愛,憨態可掬,誰都可能掀起唇角,嘲諷地笑上一笑。
燕赤離也是如此,他兩眼定在那孩子身上沒動,形狀漂亮的雙眸微微眯起,似乎覺得這個場景很有趣,卻沒有笑。
第14章
燕赤離不僅沒有笑,他還低頭撫摸了一下心臟,鬼是沒有心臟的,唯有執念和心魔。
他重活了一遭,眼前這個人就是他的執念。
燕赤離陷入了回憶。
曾經他是一個冷血無情、殺修士如麻的魔頭,父親把他丟入海作深淵樓。魔域只尊強者,管不住下半身的魔尊,懶得教導子女,便把一百多個子女丟入魔樓,讓他們自相殘殺,爬出十八層的那個最強者,欽點為太子。
諷刺的是,寂淵一百多個子女,對他沒有任何一點孝心,只想要權勢。
作為一個瘋子,燕赤離在地獄中掙扎了千年,將兄弟姐妹一一煉化,爬出來後,他望著魔域上空純淨湛藍的天幕,呼吸到了自由,冷冷一笑,他贏了。
只有一個少年路過,懷裡抱著一隻鳥,用憐香惜玉的口吻,說:「這個哥哥好可憐哦。」
少年有著一雙比天幕更澄澈的眼睛,眼眸微微一彎像極了月牙,充滿了親和力。
永凍荒原終年白雪覆蓋,雪光照在對方身上,顯出一股空靈聖潔,好像他不屬於鮮血染紅的魔域,屬於更加遼闊悠遠的天空。
那時燕赤離還不知道,這是葉清,裴玄捧在手心裡的獨子,他很弱小,魔域人人卻都不敢冒犯。
他也不知道,葉清用「這個哥哥好可憐」憐惜過多少貌美如花的人。
當時的他嗤之以鼻。
直到他戰敗裴玄之手,如一隻差點魂飛魄散的鬼,氣息奄奄、臉色慘白地被鎖在誅魔台,全身十二根鐵鏈,鎖住他的全身。
另有一把劍,刺穿了他的琵琶骨,封住了他的修為。
裴玄對他如此狠絕,燕赤離視這一切為恥辱,卻一點也不恨,成王敗寇,失敗者本就這麼悽慘。
易地而處,他對裴玄只會更狠。
「殺了他吧。」裴玄道。
勝者對敗者下達宣判。
燕赤離以為自己將命喪黃泉,來世再做一隻自由的惡鬼,那個少年走了出來,他說:「爹,我憐惜這個哥哥,你不要殺他好嗎?」
裴玄是墮仙,即使身處魔域,一直保留著烏髮藍衣的打扮,如遠山冰雪般寂然高華,他高高在上,不屑與尋常妖魔同流合污。
如果不是周身蔓延著那股血色殺意,比起一統魔域的君主,他更像一名令人心折的仙君。
可出乎燕赤離的意料。
那個少年坐在魔域之主的寶座上,撒嬌般的輕輕一句話,裴玄的殺意蕩然無存,也定下了他的命運。
魔域的風沙很大,可以吹垮無數修士嬌嫩的皮膚,少年唇角含笑地朝他走來,一雙眼眸似乎蘊含著滿天星河,眼神極為乾淨。
少年命小鬼,為他治療傷病,為他換衣蓋被,幾乎天天來看他。
那是天狩十六年,對方還沒死,還活蹦亂跳著,看上去極為礙眼。
明明對方眼神那麼坦蕩,燕赤離依然不吝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他嗬嗬地笑了起來,聲音如破洞般沙啞難聽。
這是正常的,從來沒有人誇過鬼的聲音好聽,倒是有鬼哭狼嚎的說法。再加上他嗓子破了,無法發出悅耳的聲音。
「是你爹讓你來招降叛鬼?你讓他死了這顆心吧,我不會給他賣命的。」他身負鐵鏈,形銷骨立,實在沒有什麼力氣,只能在語氣上極盡嘲諷。
他性格乖張,從沒給過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