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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她看到了虞驚寒,讓她大吃一驚的一幕出現了,那個一劍令無數天驕黯然失色的少年,正在河邊洗衣服。
虞驚寒俊眉朗目,眸若寒星,臉上表情非常專注。
她目光看過去,赫然是幾件小衣服,滾著水珠。
腦子微微一轉,虞飛雪立刻猜到了,這應該是那個五靈根小童的衣服。
虞飛雪登時心下一陣恍惚。
虞驚寒在藏劍峰沒什麼表情,好似誰都不值得他放在眼底,可就是這麼一個冷漠的人,竟然動作極為輕柔的在洗衣服,洗一個小孩子的衣服。
先是一招滌塵術,讓小衣服潔淨透亮,乍一看不染塵埃,可虞驚寒似乎猶嫌不夠,把衣服浸在木桶里,用靈氣激發了一道符紙。木桶里的水很快卷著衣服滌盪起來,全程都很認真,仿佛這不是在洗衣服,而是在練劍。
虞飛雪心疼得看不下去了,她喊了一聲:「表哥!」
虞驚寒可是天生劍骨的天才,怎麼能做這樣的活!
這一聲出口,虞驚寒才發現她在,洗衣服的手略略一頓,冷冷地拋來一句,「有事麼?」
少年五官稜角分明,從鼻樑到脖頸仿佛刀刻一般,眉宇有細密的水珠,這是洗衣服時無意沾到的,更顯容貌攝人,而他的眼神——
比起冷漠和無視,更像是厭惡。
居然是厭惡!虞飛雪嚇了一大跳。
少年注視著她,冰冷的、審視的眼神極為銳利,似乎洞察了一切,知曉她內心深處的想法,虞飛雪心下一片害怕,狼狽地躲避他的目光。
正如當初在魔尊墳冢里,虞驚寒輕而易舉地看穿了殷渺渺和秦巡之間各種小算盤,他似乎也看穿了她來此地的理由。
虞飛雪心臟一陣緊縮抽搐,幾乎想奪門而出。
她發現虞驚寒居然是給了她面子的,大庭廣眾之下僅僅是無視她,輪到兩人單獨相處,對方眼中的厭惡幾乎毫不掩飾,腰間佩劍也嗡然一動,這讓她再也沒有自作多情的僥倖心理。
曾幾何時,他不過是虞府里一個沒人在意的影子,如今卻有如此深沉的寒意。
虞飛雪神情充滿不安,她努力迴避對方的眼神,掩飾了一下內心,語氣略有一分委屈,磕磕絆絆道:「表哥!再怎麼說,我們也是流著血緣的兄妹,你是天之驕子,卻要幫別人洗衣服,一個五靈根小童都能欺負你,我心疼你受苦。」
「?他哪裡有受苦。」
虞驚寒還沒有什麼反應,一旁的殘魂唐希腦門掛滿了問號。
罵別人也就算了,怎麼能帶上清清,唐希可不滿了。
虞驚寒這個半魔之子天天吃白飯,給他家崽崽洗幾件衣服怎麼了!
縱使唐希的立場天然落在仙門這裡,他也必須客觀公正說一句,虞驚寒在雲州城街頭邂逅崽崽第一天,大雨淋濕渾身慘白,一副瘦骨嶙峋、病體纏身的模樣,分明在虞府里受盡磋磨,說不定做飯劈柴、端茶倒水,什麼活都幹了。
清清把人撿回來後,不僅尋醫治病,還給飯給菜,一天一顆靈獸蛋補身體,虞驚寒這兩個月長胖了十斤。
想到這裡,唐希心情更加憤怒:
清清對他那麼好!
他洗幾件衣服怎麼了!
等清清回魔域,他手下可是有三萬萬妖魔奴僕,虞驚寒這半魔之子,想照顧清清都排不上號呢!
他要是能凝聚實體,他能保護清清,還給清清洗衣服,這個家也沒虞驚寒什麼事了!
唐希這縷殘魂激烈的抨擊,別人都聽不到,虞驚寒盡收耳底。
少年長睫垂下遮眼,掩住眸中會被代替的情緒,唇瓣緊抿成一條直線,他忽然對自己洗的衣服不夠滿意,他把衣服放入潺潺的清水中。
「讓開。」他的聲音冷得可以結冰渣子,這一聲徹底嚇退了虞飛雪。
他要再洗一遍。
虞驚寒心裡想。
當天晚上,葉清穿著睡衣,他把自己撲倒在床上,小腿快樂地蹬了兩下。
他感覺自己就是一頭小綿羊,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撒丫子肆意奔跑。
衣服好軟哦~有陽光的味道!
第35章
歸元宗附近一座寂寥無人的小香山,一夜之間被夷為平地一事,傳遍了十九座仙門道州,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是誰幹的?」
「莫非是裴……」說這句話的人眼神驚恐,一個顫顫巍巍的名字剛浮現嘴邊,下一秒被人厲聲激烈截斷了。
「你不要命了,居然敢說那個名字!」
此話一出,氣氛倏然沉寂,眾人哆哆嗦嗦,無數道袍老者面色肅然凝重。
那個腥風血雨的魔頭,他的名字是全修真界的禁忌,一柄懸在無數修士大能咽喉上的劍。魔修們或許頂禮膜拜,仙門道州卻聞之色變,誰知道自己宗門有無臥底,自己身上是否被下了神識,裴玄修煉過上古禁術,他是否把自己的名字進行了標記。哪一位修士大能敢提那個名字,也許下一秒就會魂飛魄散。
君不見,玄陽子都受不了自己的名諱,強行逆天改名。
不僅是修真界聞「玄」色變,讓他人緣一落千丈,還有裴玄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上古禁術,風光霽月的外表下,充滿了血腥陰冷和殺戮。
他們還清晰記得,裴玄墮魔之前,那一雙殺人無數的眼,何其冷漠,眼中窺不見一點光彩,好似視萬物生靈為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