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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秦師弟所說,果真我行我素、孤傲疏離。
謝疏桐眯了眯眼睛,心下有了判斷。
大師兄謝疏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秦巡最了解不過,謝疏桐十六學劍,性格勤勉從不放縱,百年寒暑風雨不改。
正所謂十年磨一劍,對方嚴於律己,天資、心性和悟性都極好,一路遭遇挫折也沒有沉鬱下去,很快結成金丹。
對方的性格極好,唯獨有一個缺點:好管閒事。
謝疏桐有兩百多年歲壽,置身漫漫仙途看似不長,可對方的性格老氣橫秋,因為他在兩三百年間,經歷了太多,也見過太多天才隕落,從中他悟出了一個道理:這些天才全都輸在心性上。
謝疏桐本人一路修行不算坦途,資質不算最佳,反而走到最後。
而他見過的天之驕子,年少成名,驕傲滿溢,心性上極差,一旦遇到一場挫折,很容易消沉下去,更甚者衍生心魔。
每次遇到這樣的例子,謝疏桐心下都極為遺憾。
天才都是自負的。
也更容易隕落,他們的心性太弱,必須敲打幾下。
他的本意是好的,卻很容易成為一柄借刀殺人的刀。
謝疏桐一見虞驚寒天生劍骨,資質超凡,先入為主就認定對方也是他曾見過的天才,再加上秦巡口齒了得的精準挑撥。
一百零八比時,虞驚寒勝了,眾人為他歡呼。
三十二比時,虞驚寒勝了,眾人充滿艷羨。
十六比時,發現虞驚寒輕而易舉打敗築基師兄,歡呼聲只剩下一半了……
幾乎是越到後面,不少練氣弟子紛紛止步十六比後,他們才發現,虞師弟真的很強,以練氣期修為,一己之力打敗築基期的只有他一人。
換言之,這一場峰內切磋,鍊氣期弟子基本都輸給築基期弟子。
可虞驚寒脫穎而出了。
年紀輕輕便嶄露鋒芒。
秦巡趁隙加入,煽風點火,很容易就成功了。
一時之間,不僅築基期心情複雜,有一種被人以下犯上的威脅感,練氣期的修士心中也未必好受。
虞驚寒的出眾,年紀小天賦好是事實,內門弟子意識到了威脅,外門弟子中也有幾道酸溜溜的聲音。
到了四比。
秦巡故作無意地提起一件事,說程長老很久之前就盯上了虞師弟,欲收他為徒。
恰好虞驚寒這一場比賽的對手,很想拜程長老為師,在這個敏感的節骨點聽到這個消息,一雙眼睛瞪大,呼吸聲都變重了。
「虞師弟天資那般好,是芝蘭玉樹的人物,程長老心生歡喜,為他茶不思飯不想,也是正常吧。」
三言兩語之下,一代天之驕子被他架在火上烤。
虞驚寒,不過十六歲,從小習慣了被人針對,他生得英俊脫俗,常年臉上沒有表情,更顯冷淡疏離,猶如高嶺之雪。
在秦巡的挑撥下,這份高冷已經變成了心高氣傲、目下無塵。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所以當謝疏桐御劍而來,他高聲道:「虞師弟在何處」,藏劍峰廣場無數弟子都屏住了呼吸。
葉清也懵了。
小孩子察覺到最近風向不對,今日便看到一道耀眼白光俯衝而下,轉眼間,白光化為了一名身穿白色劍袍的年輕師兄。
這位師兄外表年輕俊朗,一看地位就很高,隨著他慢慢走來,無數同門都安靜下來,恭敬地微微低下頭顱。
他背後插著一柄寶劍,劍身晶瑩剔透、如冰湛湛,隱約透出了兩個字「誅魔」。
眾所周知,整個歸元宗,使用誅魔劍的,唯有藏劍峰大師兄謝疏桐一人。
大庭廣眾之下。
謝疏桐微微一笑,再次運起內功,朗聲道:「虞師弟何在?」
眾人呼吸停滯,心神一凜。
新入門的弟子不明所以,紛紛好奇地左顧右盼,悄聲道:「謝師兄找虞師弟做什麼?難道是要破格提拔他進入內門?」
藏劍峰大比結束,虞驚寒果然拔得頭籌,一時風頭無兩。在外門弟子看來,一定要收穫表揚吧,說不定還有靈石法器等獎勵。
「當然不是……」一位築基師兄表情複雜:「謝師兄恐怕是想指點虞師弟。」
表面上是指點,誰不知道是敲打呢,生怕天才剛贏大比,驕傲溢滿,心生桀驁。幾年前也有一個秦雍容師弟,贏得了大比,正是志得意滿之時,很快就遇到了謝疏桐大師兄的挑戰。
那個秦雍容師弟,不敵金丹修士,自然落敗。
那個秦雍容師弟確實也有幾分傲然之心,被打擊得潰不成軍,後來轉峰了,據說不知道怎麼還毀容了,也不好好保護根骨,一下子從絕世天才泯然眾人矣。
不過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不值得一提。
謝疏桐正是此意。
他堅信,一個天之驕子剛贏得比賽,正是最驕傲的時候,很適合進行敲打,讓對方明白修真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場峰內切磋而已,切記不要生出自滿之心。
金丹修士日理萬機,願意紆尊降貴指點一名鍊氣修士,傳出去收穫的也是美名。
虞驚寒很快就出現了。
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神色很平靜,默然不語,一雙黑沉沉的瞳孔沒有溫度。
怎麼回事,怎麼剛比完,又要跟人切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