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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言了,是七嘴八舌的聲音。
「少族長!你不能這樣!」、「對啊對啊。」
秦巡以為這些人要維護他,心生了一絲竊喜,沒曾想,這些人說的是:「牧淵,我們是你的族人,你不能包攬這個活,你甩一鞭子就夠了,剩下讓我們來。」
眾人興奮不已,摩拳擦掌。
???
這什麼意思?秦巡大駭。
難道是說,少族長給了他一鞭子後,剩下的讓其他族人代勞?
他沒摸清楚,這到底是什麼規則,久而久之他就懂了。
他前世應該是一個罪大惡極之人,所以投胎到了這種鳥都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受折磨,天天要如精衛填海一般做盡填平冰川的苦役,一天十二個時辰,他必須做八個時辰。旁的族人還能在冰天雪地里享樂,他卻不能。更可怕的是,這種苦役他要做滿九百九十九世!
族人常常對他說的話就是,「你前世到底做了什麼孽啊!讓你長得這般丑,還要贖罪贖那麼久,都破全族記錄了。」
我做了什麼——秦巡也不知道啊,他失憶了。
三番五次提到了容貌。
罪族部落里沒有鏡子,秦巡從旁人的態度察覺到什麼,他來到了冰湖前,心中十分不服氣,他記憶中自己容貌是極為英俊的,誰曾想,這一湊近他嚇得差點魂飛魄散,一腳摔入湖水裡。
——這湖面上的醜八怪是誰啊???
普天之下他從未見過這般醜陋之人,看一眼就令人厭憎,他不可能長這樣!
這是他害怕與排斥的。
秦巡跌坐在雪地里,他要瘋了,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是很好看的!上天賜予他英偉不凡的容貌和順風順水的人生,他要橫掃天下,坐擁無數紅顏才對。
見他心態崩潰無法接受,族人淡定說,這是孽力回饋。做的孽越多,越丑。言下之意,這都是你自找的。
秦巡:「不可能!不可能!」
等他嚎多了,影響了旁人休息,牧淵不耐煩了,一鞭子下去,兇巴巴道:「吵什麼吵,我們還沒嫌你長得醜還不戴面紗,平白傷害我們的眼呢。」
族人唏噓道:「沒錯啊,讓他遊蕩在雪原,到底是懲罰他還是懲罰我們呢。」
「少族長,你下命令讓他戴面紗吧,不久之後魔主要來,這般醜陋之人,萬一惹怒了魔主怎麼辦?我們不能因他受牽連!」
此話有理。
裴玄性情暴虐、喜怒無常,牧淵真心實意地思考起來。
裴玄登臨魔界後,四方妖魔皆奉他為主,他麾下三萬萬桀驁兇猛的妖魔分為十二部,其中一小支就是罪族。
「裴玄是誰?」秦巡腦海里閃過這個名字,同時升起的還有一種瀕死感,他恐懼地瞪大眼睛,摸了摸自己脖子,發出這道疑問。
「放肆,魔主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牧淵想也不想,一鞭子給了他。
秦巡不敢再問。
他再度看湖面,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顫抖,又被自己丑到——難道他真的做了什麼危害蒼生的事?
很快他就知道裴玄是誰了。
某一日他腰酸背痛、身心俱殘地做完苦力回來,遇上了全族宣誓效忠。這是例行活動。
族長白蒼恭恭敬敬,族人紛紛躬身,他們高聲喊著:「葉清少主壽與天齊,魔主英明神武,光輝永照我雪域莽荒……」
葉清這個名字觸及了某些記憶深處的靈魂。
秦巡一下子激動地站了起來,「這是誰?我為什麼要祝他壽與天齊!」他好像要殺了他。
此話一出,全族人雙手發顫,比見了鬼還驚悚。
「你敢對少主不敬!」被人知道了,是會魂飛魄散的啊!
「哈,不會的……」秦巡失去了記憶,可是一些東西還是刻在骨子裡,葉清這個名字就透著一股天真軟乎,溫溫和和的樣子。
他不知道,他對葉清不敬。
葉清確實不會把他怎麼樣,小孩子根本不在意這種事,可把孩子視作逆鱗,葉清背後的那個男人會。
罪族人嚇壞了,連沾親帶故的,連夜修改族譜,把秦巡驅逐出去。省得裴玄知道了,開始連坐制度。
恐懼的事終於來了,裴玄駕臨,也知道了。
男人雙目冷淡,伸手就是一記殺招,沒有連坐。
只聽雪地荒原里一聲悽厲的慘叫,秦巡無了。當他再度睜開眼睛,他發現漫天都是熟悉的冰雪,第二次重生了,他怎麼還是罪族!?
還有兇狠的一鞭子,是牧淵,「怎麼又是你!」
耳畔是罪族人哀聲嘆息:「你還是老實做人吧,別魔主來一次就殺你一次,區區的死亡是無法結束輪迴,你要生生世世贖滿罪孽,受苦受難才能夠……」
「認命吧,這就是你的結局。」
雪地里一聲崩潰,也許待輪迴多世後,這個曾為世道帶來災禍的、黑暗罪惡的靈魂,還是罪族,但這一次他能擁有碧藍天空之下最澄澈的眼眸。
世界盡頭的歸墟,天道凝望眼前這盤棋。
這盤棋總算下完了。
……
一年之後,修真界海晏河清。
數萬年的仙魔之爭,每一次爆發鬥爭,九州都是生靈塗炭。如今海晏河清,是仙魔共同維護的結果。
仙門上層傳出消息,不日仙魔之間恐要摒棄前嫌握手言和,徹底結盟。日子就選在九月初七,無數卦師根據星象算出了這是一個好日子,宜婚喪嫁娶、宜煉丹畫符、宜動土問卦、宜簽訂合約……總之諸事皆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