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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一看就想衝出去阻止。
可是他馬上看到了另一個持劍的少年,葉清呼吸下意識就屏住了。
那少年站在天光之下,眉目如鋒,稜角分明的側臉極為英俊,比積雪還冷冽三分,渾身散發著一股攝人的壓迫感。
虞驚寒站在那裡,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劍,他即將奔三的歲壽,放在修真界也是年紀輕輕,無需任何言語就鋒芒畢露。天生劍骨就是這般驚才絕艷,也許是孩子失蹤,虞驚寒不再掩飾了,持劍的手臂覆蓋著許多一些魔化氣息,暴露出他半魔之血體質,一副冷漠到了極致也非常兇殘的樣子。
葉清猛地愣住了,孩子早習慣了虞驚寒有暖意的樣子。看著這一幕,葉清身體打了一個寒顫。
我的天!
哥哥好兇!
「清清他在哪裡?」虞驚寒冷聲。
每當午夜夢回,虞驚寒永遠能清晰憶起那一天雲州城傾盆大雨,他受魔氣衝撞正支離破碎,小孩子蹲在一把傘下,為他擋下了雨水,用稚嫩的小嗓音問他為什麼要跪。還不顧那一縷殘魂的反對,把傷痕累累的他抬回去,更給了他母親之後的另一個家。
記憶越是刻苦銘心,虞驚寒越不願想起他一個回頭就發現人不見的事實,心中漸生魔氣,他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呈現出似魔非魔的樣子。
何必再做仙門弟子。
反正清清也看不到了。
「我只能告訴你,玄靈秘境不是騙局,我也不知道葉清在哪!」
程長老怒氣勃發地回答。
燕赤離還好說,虞驚寒也站在魔門那一邊的,才最令程長老痛心,畢竟虞驚寒是他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徒弟,結果虞驚寒居然是魔!程長老的心碎成一片片。
接二連三的否認,更似仙門在狡辯。
虞驚寒心頭一凜,「你們難道真的害了他!」他凌空望去,一雙眼透著敵視的鋒芒,幾欲墮落成魔,令人不寒而慄。
那一把十多年不曾更換的佩劍驀地收緊,他將它指向了宗門。
在宗門和葉清之間,很顯然,他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
「!!!」
葉清眼珠子瞪出眼眶,他的立場還在仙門,一時之間身份還沒徹底轉換。葉清共情能力極強,面對虞驚寒撕破臉、遙指過來的一柄劍,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無辜的受刑者,被虞驚寒劍懸脖子質問一般,一時間十多年的師兄弟情誼湧現上來,作為一名仙門弟子,他的心情就很難過,很想掉眼淚抽抽噎噎。
頭暈目眩半天后,葉清才想起,啊不對,哥哥要背叛宗門,全是因為他啊!
他想也不想快速御劍往天空跑,想大聲說一句「哥哥,我在這裡!」
下一刻他所有呼喊戛然而止。
因為窮盡他想像力的場面又出現了,一道黑影掀起了巨大的陰影,從孩子頭頂掠過。葉清一個抬頭,只見百萬魔兵浩浩蕩蕩,護送著一艘足以隱天蔽日的黑色樓船劈風斬浪而來,蒼穹仿佛都被撕裂開了一個口子。
「這、這是什麼東西!」
葉清坐在劍上,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這艘飛船面前,他發覺御劍飛行的自己,就像一葉扁舟一粒塵埃,一個風浪就能把他掀走。而仙門道州也陷入一片動亂,各種憤怒、激動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裴玄他瘋了,上古預言果真沒有出錯,他果真是滅世魔君!」
「天要亡我神州大陸啊!」
「裴玄真是欺人太甚,他有愛若至寶的麒麟兒,可那人是誰我們仙門道州都不知道!」
啊?
葉清耳力極好,捕捉到了關鍵詞。
他這才極目遠眺,發現樓船上站著一個男人,看清對方的模樣,葉清心神俱震。黑雲壓城之下,男人烏髮藍衣,面容冷峻,一襲衣袍隨風獵獵作響,氣勢如神魔降世。
啊啊啊啊!
赫然是他爹葉玄,不對是他爹裴玄。
見了裴玄,仙門瞬間變色三分,神色充滿忌憚,一句「魔頭」溢出唇邊。而魔修們紛紛恭敬匍匐在地。裴玄佇立船頭,浩浩蕩蕩的百萬深淵妖魔緊隨其後,好似只要他一句話,萬千魔兵鬼將都會為他披荊斬棘、為他衝鋒陷陣。
為他踏平仙界。
作為一個旁觀者,葉清都下意識呼吸急促,不愧是反派,這什麼強大的壓迫感。跟他日常相處截然不同。
反派的氣勢自然有反派的台詞。
「交出吾兒,饒你們不死。」裴玄眉眼深邃,眸底流露的戾氣濃得驚人。
話音落地,整個歸元宗寂靜如同一座死城,人人在這一刻都感受到了毫不掩飾的殺機,有咽喉被人扼住、神魂皆被鎖定之感。
無法抗住渡劫巔峰的力量,眾修士冷汗涔涔,一個腿軟差點半跪下來。他們絲毫不懷疑,自己那淺薄修為在裴玄面前,僅是一隻只底層螻蟻。只消對方一個念頭,他們就會魂飛魄散。
葉清也感受到了,不禁心中一陣慌亂:「……」
爹,我在這裡啊!
其實葉清看了溯世之書,知道未來九州生靈塗炭跟自己息息相關,對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有一些怯怯不安。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裴玄。
當了那麼多年的仙。
小魔頭這個身份對他來說,還是有點刺激太大了,他認真想過,等真見了隱瞞身份的父親,他肯定要跟父親站在一起的,可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反應應該怎麼樣,是沉默擁抱還是先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