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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都想不到,在雪地里堆兩個堡壘,就可以掀起一場戰爭。
「卑鄙,你們人多!」
唐希這縷殘魂也很想參與,一聽不由心生鄙薄:「崽崽才三歲,輸不起就別玩了,堆雪人去。」
這半天時間,幾乎是眨眼一般,過得如夢似幻。
分別在即,小孩子還帶他爬了山,一腳一個雪坑,「哥哥快點走。」
雪地里一串小小的腳印,小靴子踩在雪地里,有簌簌作響的清脆雪聲,像一曲獨特的小調。
牧淵裝作一臉不耐煩,口氣兇巴巴道:「知道了,你催什麼催。」實際上看著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身影,他早就忘記了右口袋裡的匕首。
這一次他想不通葉清要幹什麼。
只是很有耐心地跟著。
他跟著葉清爬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這座山峰巍峨陡峭,孤零零的如一根凌雲柱子,是雪域蠻荒最高的一座山。這附近也有兩三座雪峰被雲霧籠罩,與這座山峰遙遙相對的,只是都沒有這座山高聳。
這座山沒什麼稀奇的,唯獨稀奇的恐怕是有雪蓮生長,也是他最初邂逅葉清的地方。
牧淵神色迷茫了一瞬,他回想起了族人說的話。
「一百株雪蓮夠不夠?」、「裴玄之子是為殘冰雪蓮而來,否則雪域荒蕪,對方怎麼會涉足此地。」
回想起這隻言片語,牧淵不認為小孩子有那般功利,因為小孩子明明比誰都樂在其中,歡聲笑語接連不斷。
牧淵想了想,也有一個可能性——對方一邊玩,一邊想摘殘冰雪蓮。
可是這座山峰的雪蓮早就被他摘完了,小孩子註定要撲空了。這時候,牧淵完全沒發現,他的手掌下意識伸入了左口袋裡。
他的雪蓮還沒來得及獻上,葉清從儲物袋裡掏出了一個滑雪板,「牧淵哥哥,這個滑雪板送給你。」
牧淵接過。
葉清隨後又掏出第二個滑雪板。
「哥哥抱我。」小孩子熟練地把自己往虞驚寒懷裡一塞,誰喜歡爬山呢,爬山不滑雪,那就太浪費了!
「這是什麼?」牧淵看著這其貌不揚的板子,一雙眼充滿鄉下人的好奇,他話音剛落,葉清就消失在他眼前,這山峰太過陡峭,對方好像是摔下去了!?
牧淵心裡咯噔了一聲。
速度太快,他只捕捉到了小孩子的殘影和那飛揚的黑色髮絲,牧淵嚇得撲到山崖邊,隱隱約約可見對方狐裘毛領上兩顆小絨球在飛舞。
「哇哇哇我又飛了——」
熟悉的笑聲再次響起,迴蕩在山谷群峰之中,驚起無數鳥獸。
牧淵神色駭然之餘,他終於明白了,葉清一開始跟他邂逅時,為什麼在笑。他快速跳上那塊板子,想跟上對方。
他本來是想解救那摔下去的孩童,結果……
只見寒風凜冽,所有風雪都在阻隔他,漫天雪花在他身後張揚,吹得他本就凌亂的頭髮更加飛舞。他浩浩蕩蕩之姿,就像一顆奔騰咆哮的巨石,像一柄驚雷聳峙的利劍,劈開無數蒼茫白雪,這一切就像長了翅膀般刺激,乘風而來,翱翔天際。
天地間瀟灑不羈,唯我獨行——
滑雪就是一種雪地里乘風而起的刺激感,誰玩誰知道。
牧淵第一次滑雪,他沒有收住剎車,一個側翻,連人帶板子翻倒在雪地里,摔了個狗啃雪,人也撞在樹上,姿勢極為狼狽。可他一點也不惱,因為他心裡有一種極為暢快的破冰感。不知道是否心境變化,以前雪地里明明是寂寥孤獨的,如今卻十分熱鬧。
他仰頭望天,彩虹一樣的極光鋪在夜幕里。
……
小孩子玩了一整天,最後走了,他沒忘記自己最初是幹嘛的!而他走了,卻帶走了牧淵一顆戀戀不捨、魂牽夢縈的心。
牧淵渾然忘記了,自己口袋裡的東西。
直到人走了許久,他手伸進左口袋,摸到一株如月輝般皎潔的雪蓮,他才想起,自己忘記送出去了。
罪族部落也沒迎到葉清,他們萬萬想不到,自己把牧淵驅逐出去,牧淵截胡了小貴客。
他們一個個大驚失色:「你就這樣見了貴客,你沒梳妝打扮,也沒有換一身衣服,更沒有戴面紗?雪蓮也沒送出去——」
牧淵很不耐煩:「沒有,沒有,沒有,忘了。」
最後一個忘了,語調輕輕充滿懊悔。
牧淵在心裡腹誹,人家小孩子性情天真良善,都不嫌我丑,你們一個個上趕著挑剔我。
「你、你真是愚鈍!」一個族人被氣得半死,他是牧淵的親戚長輩,有資格訓斥少族長。他嘴巴剛張開,正欲訓斥,忽然被牧淵伸手一拉,拉到冰面上,啪嘰一下摔倒在地。
「???」
摔倒在地的他,被牧淵熟練地套上一雙冰鞋。
「牧淵你要幹什麼?」長輩暴怒而起,厲聲叱問,下一秒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
牧淵唇角情不自禁地飛揚起來,那一雙死灰般的眼瞳,因為計謀得逞,重新凝聚了神采。他腳下一個利落順滑,盪了開來,「你們若能冰面上追到我,我牧淵任族裡處置。」
長輩麵皮肌肉抖了抖,有些掛不住,努力端起嚴肅架子,討伐道:「這可是你說的。」
接下來的一幕很是瞭然。
族裡的年輕人雙目圓睜,看著牧淵在冰上如魚得水,他們嘴巴張得很大,幾乎可以塞下一顆蛋。那個長輩摔了無數次後,漸漸也忘記了自己要教訓人的初衷,快速得了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