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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閉上眼眸,悲憤交加,佯裝出一副對天地、對宗門失望透頂的樣子。
突然有一個師兄清了清嗓子,他似乎是不忍心看下去了,好心開口道:「秦師弟,你還是看一看這個吧……」
什麼東西?
秦巡皺起了眉頭,心中湧現一股不祥的預感。
修真界有一種石頭叫「留影石」,人從石頭上走過,那一道影子會長長久久保留下來,歷時萬年不褪色。
這種石頭色澤黢黑,其貌不揚,當葉清把他搞成錄影機、直播鏡頭後,這種石頭才成為了煉器峰弟子的心尖寵。
秦巡還不知道這些,他只看到了一個投影畫面,是他冷淡涼薄的嘴臉。他先是恍惚了一瞬,心想原來放大在自己面前是這個樣子的——
下一秒他呼吸驟停,滿臉錯愕。
因為……
「對不起了,松師弟。」他御劍俯衝而下,把松藍撞了下去,唇邊嘆息般溢出這句話,襯著一張冷酷無情的臉,活像是一個反派。
而松藍則一聲慘叫,失去蹤影。
這一幕幕反覆播放,堪稱公開處刑。
還有他後來小心謹慎、焚毀手帕的樣子,別說這是證據了,這完全是歷史重演,秦巡臉色一下子煞白,額頭被逼出一頭冷汗。
當畫面播放到第十遍,秦巡整個人幾乎要暈厥過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狡辯力氣。
丟臉丟大了。
他後悔了,為什麼不聽玉佩老者所言。
仗著雲霧山無人識別真面目,做下這種事,他更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不直接說自己入魔了。
還好現在還不晚……
秦巡薄唇緊抿,努力讓自己頭腦清醒,他掩飾了一下自己眼中精光,這時候是他展示演技的時候了。他嘴唇嚅動了幾下,做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啞著嗓子道:「對不起松師弟,這一切是師兄做的,是師兄我鬼迷心竅了。」
「我不是故意撞你,我恐怕是入魔了——」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秦巡從儲物袋裡拿出一盞極為不祥的琉璃燈,在自己的名聲之前,他一瞬間忘記了過去所有深情,毫不猶豫地禍水東引。
不出意外的話,成敗就此一舉。
偏偏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一道清冷男聲,說道:「是誰入魔了?」
眾人心神一凜,轉頭看去。
只見一股凜冽寒風呼嘯而來,一名身姿清雋、面容清冷的青年出現在此地。天地間一身霜色,來者好似一抹冰魂雪魄塑出來的人,與此間格格不入,身上蘊含著一股返璞歸真的大乘氣息。
雪色的長髮蜿蜒在地,白衣冷意瀰漫,此人年輕得令人驚嘆,也俊美得令人窒息,周身還有一隻仙鶴環繞,發出一聲清亮鶴鳴。
竟是凌霄仙君出現了!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沈逐一出場,所有長老弟子紛紛肅容、恭敬低頭,原本吵吵鬧鬧的藏劍峰,瞬間落針可聞。
他冷淡低眉,打量著所有弟子,一雙湛藍眼眸冷冰冰,先是從高台上的小童停頓了幾秒,下一秒掠過,精準停在秦巡身上。
他便是這般的人,清冷如月,又如高山之冰雪般巍峨凜然。大乘期凌然威壓,讓空氣凍結成一片。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葉清很懵逼,小孩子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人在高台上,無法行禮,於是他顫顫巍巍爬了下去,左腳先下,右腳後下,整個人搖搖晃晃。
他好不容易落在地上,正要行禮,就聽到仙君說,「都起身,不用行禮了。」
「欸?」小孩子慢半拍又站了起來。
除了仙鶴,沒有人知道,沈逐臉上淡淡的沒有表情,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每個月的月中,小童都來臨泉山掃地,這是掃出感情了。仙君冷淡面容之下,是明目張胆的偏愛,顯而易見的關心。
「仙君前來有何事?」程長老語態恭敬。
沈逐不答。
空氣似乎一寸寸凝結,在場最緊張的莫過於秦巡,他剛說了自己入魔,凌霄仙君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那一眼鋒利如刀。
對方輕輕一掃,好似他的內心所思所想都被看穿,神魂也動彈不得。
他脊背發涼、渾身戰慄,生怕謊言被看穿,他把臉深深埋了下去。耳朵離胸口太近,他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
「仙君,是我,我發覺自己見到了這盞燈後,時常人不似人,鬼不似鬼。」他把全部過錯都推了出去。
他知道,做戲要做全套,於是在眾人察覺不到的地方,他故意震碎自己的心脈。
眼珠子一瞬間染紅,像極了入魔的樣子。
他頭髮飛舞,下頜緊繃,額角浮現幾條青筋,面容浮現忍耐之色。從眾人的角度,他似一個喪失理智的修士,還是那種瀕臨狂暴邊緣,努力壓抑自己情緒心魔的修士。
他的演技超群,誰見了都要懷疑幾分,秦巡果真被魔氣侵蝕了?程長老一瞬被假象蒙蔽,謝疏桐舉著誅魔劍也驚疑不定。
可是秦巡表演了半天,讓他心涼半截的一個事實是,凌霄仙君神色冷然,自始至終都無動於衷。
這一幕讓秦巡心裡沒底,不斷咆哮:這麼好的演技還拿不下!修真界的修士性格淳樸,不似凡間宮廷爾虞我詐者多,他如果發揮出色,再加上有玉佩老者這縷殘魂、天材地寶等遮掩,很容易逃脫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