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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兩個人已經這樣親近了,她對他應當是不一樣的,結果並沒有。
她瞥了他一眼,「你要是這麼傻,就別怪我不客氣,我先要保全家,後才考慮兒女私情。別以為自己很特別,該砸暈你的時候,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第68章 退婚。
說得好直接, 一點沒有轉圜的可能,讓他知道大局當前什麼是最要緊的,別生出痴心妄想來, 以為有情有義就可為所欲為。
她真的不像一般女郎那樣溫情脈脈, 千般柔情, 她活得自我又清醒, 雖然真實想法有稜有角會劃傷人心,但這樣的太子妃,才是配得上他的太子妃。
他需要她有當機立斷的決心, 緊要關頭壯士斷腕也能毫不猶豫。所以她不留情面,他也不覺得難堪,反倒鬆了口氣, 真切地說:「我人在花萼樓,其實心一直懸著, 我怕你念著和高存意的舊情, 擺脫不了他。到時候石璞與二郎闖進來,看見你們難捨難分, 別的倒沒什麼, 太過折損我的面子。」
居上到這時才知道, 原來存意從修真坊逃脫, 一切都是在他的默許下進行的。
暗處有人策反石璞,沒有什麼比昔日帳下前鋒反咬一口更有殺傷力了, 若是雍王不曾搶先一步制服石璞, 今日發生的一切, 足以讓人百口莫辯。
她折進去了, 辛家會連坐, 只要阿耶退出政事堂, 朝堂之上便再也沒人能與左僕射分庭抗禮,那麼太子之位還是不是凌溯的,就不一定了。
還好她機智。雖然真的很對不住存意,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不能婆婆媽媽講什麼舊情。
不過面前這人也確實讓她生氣,她鼓起腮幫子,怨懟道:「什麼難捨難分,什麼讓你丟臉,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同你說,我的眼光很不錯,但凡我看上的人,這種關頭絕不會莽撞行事,將大禍引到我身上來。這存意,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他走,還心疼我被強取豪奪,想帶我脫離苦海……」說著喃喃咒罵,「這個笨蛋,蠢笨如豬,這回終於把自己坑死了。我不後悔先前的選擇,可又覺得對不起他,我和他自小就認識,十幾年的交情了,沒想到他最後會葬送在我手上。」
太子妃殺伐決斷,但不代表她冷血無情。她起先還怒其不爭,後來就忍不住哭起來。一旁的凌溯只得安慰她,「人各有命,他走到今日,也不全是因為你。」
居上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卻難以釋懷,「我把他砸暈後,驚動了全家人,長嫂跑出來,看見存意倒在那裡,人都呆住了。要是存意這次難逃一死,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向長嫂解釋,她會不會覺得我心狠,怨我這樣對待存意。」
凌溯說這好辦,「你長嫂要是想不明白,讓她來找我,我送她與高存意團聚。」
居上原本還在哭著,這下愣住了,眼淚呆呆掛在臉上,沒想到他會這樣解決問題。
「不對嗎?」凌溯道,「她身懷六甲,有夫有子,大局當前還如此不知輕重,那就是愚人,不配活著。」
好吧,說得有道理。
居上嘆了口氣,發現現在更該關心的是凌溯。
存意被擒獲了,雍王正在捉拿剩下的同黨,自己和辛家暫且是安全了,但陛下對凌溯的不滿很難化解。人一旦有了偏見,就百樣不順眼,看這不對,看那也不對,雞蛋里都能挑出骨頭來。
可見功高蓋主是大忌,即便父子之間也存在攀比,暗中較著勁,愛爭論個江山究竟是你打下的,還是我打下的。
居上擦了眼淚問他:「現在怎麼辦?我看陛下並不在乎真相,就算查明了原委,恐怕也不能讓他滿意。」
凌溯表情空洞,緩聲道:「這件事,他們籌謀已久,那個長生結就是用來探路的。我原本想,乾脆讓事情發做起來,好讓陛下看清我身處其位,每日究竟要經歷多少算計,但……」他邊說邊搖頭,「事情越發展,我越是看清了,就算我將幕後之人送到他面前,也無濟於事,甚至高存意出逃,也許正是他想看到的……」
居上怔住了,「不會吧,陛下是你阿耶啊。」
「你沒聽說過天家無父子嗎?」他遺憾地笑了笑,「剛建朝時父子同心,確實曾一心為我考慮,但時日長了,我總有這樣那樣的失當之處,讓他後悔過早冊立太子。」
居上忍不住要為他叫屈,「你這人雖然木訥,不懂談情說愛,但政績有目共睹,連我阿耶都時常誇讚你,悄悄同阿娘說,將來郎子必定是一位有道明君,會將朝堂與天下治理得妥妥帖帖。」
他聽完,似乎恢復了點元氣,倨傲道:「岳父大人不愧是大儒,說話就是有道理。你呢,大儒的掌上明珠,卻連半成功力都沒學到——什麼叫我不會談情說愛?我不是腳踏實地走到今日,而且你也很滿意嗎?」
這種大話就不要說了吧,居上心道滿意什麼,人家郎子花樣百出會哄未婚妻高興,他做過最溫情的事,就是把她踩過一腳的正字裱起來,掛在牆頭日日欣賞。
不過這樣遲鈍的人,還是很值得信任的,至少感情上暫時不會出錯,至於將來怎麼樣,將來再說。
寒冷的冬夜,剛經過驚心動魄的一場亂戰,現在正空虛著。居上靠過去一點,希望他能給她溫暖,結果她挪一點,他讓一點,最後讓無可讓了,他遲疑道:「你一個人,要坐那麼大的地方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