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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上說:「可不麼。全大曆的女郎,他就認識我一個,現在讓他納妾確實為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不過這人真彆扭,將來我一定活得很累,還要費力揣測他的心思……」說著打了個哈欠,重新蓋上她的小被子,一面嘟囔,「天氣果然涼了,早上凍腿,好冷。」人蜷縮起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待到坊間鐘鼓大作的時候,整個樓也嗡鳴起來,她包住腦袋勉強又迷瞪了一會兒,剛要睡著,第二輪來了,不多時第三輪又來了。
結果睡回籠覺的計劃失敗了,她翻身坐起來,氣惱道:「之前在待賢坊,不覺得鼓聲這麼大,這裡怎麼格外吵鬧?」
外間的藥藤進來,把今日要穿的衣裳放在一旁,掖著手道:「這裡離鐘鼓樓近,還連著樂遊原的晨鐘,小娘子想睡懶覺可不容易,難怪柴嬤嬤那麼爽快便答應了。」
居上嘆了口氣,瘟頭瘟腦下床,反正睡不著了,就讓人來伺候淨臉梳妝。
坐在妝檯前傅粉,她想起詢問聽雨:「胡月樓的生意很好吧?殿下說明日請我吃席,要不要先去訂個酒閣子,免得到時候訂不上。」
聽雨和邊上收拾妝匣的候月笑起來,「殿下請客,小娘子忙著訂酒閣子?下訂可是要付錢的,到底是小娘子請,還是太子殿下請?」
這麼一想,居上立刻就放棄了。反正凌溯身邊多的是替他辦事的人,只要他還記得這件事,自然有人事先安排好,就別去操那份心了。
這時兩位傅母抱了兩匹新鮮的錦緞進來,笑著說:「宮中新出的花樣子,皇后殿下命人一早送進來,小娘子過過目,看做成什麼好。」
居上喜歡漂亮的新衣裳,但對做衣裳的過程並不十分感興趣。偏身看了看,先是稱讚一番,然後對唐嬤嬤道:「近來新做的衣裳,還有好些沒穿呢,這緞子先放著,回頭再說吧。」
唐嬤嬤卻道:「既然是皇后殿下的賞賜,還是儘早做好,等下回進宮的時候穿上,好向殿下謝恩。小娘子可是覺得不知怎麼安排才好?依老媼所見,這燈花錦做成間色裙,這三兔紋的料子鑲上朱櫻的邊,做成時下最新的窄襖。天要涼了,再加一層薄薄的絲綿,等霜降的時候娘子就能穿了。」
居上頷首:「還是嬤嬤最仔細,就照嬤嬤的意思辦吧。」
同來的柴嬤嬤是總管嬤嬤,比手讓女史將緞子搬下去後,溫言對居上道:「說起天涼了,殿下每日清早出門,很是辛苦,娘子可曾想過給殿下準備一兩樣禦寒的小東西,暖暖殿下的心?」見居上一時茫然,復又笑了笑,「不用多繁複的針線,譬如一雙護袖,一雙護膝,或是一雙鞋,都可以。就是讓殿下高興高興,老媼聽說今日殿下出門前,與娘子起了點爭執,若娘子願意替他準備上一些小物件,等他回來知道了,一準很高興……娘子看,怎麼樣?」
這個要求好像並不過分,居上略一思量就答應了。
不過做鞋太麻煩,從納鞋底開始,怕是做到入冬她都做不完。想了想,還是做護膝吧,今早出門,兩條腿是真冷。要是來得及,連著護袖也一塊兒做了,屆時送到凌溯面前,伸手不打笑臉人,先前的那點不高興,還能想得起來?
於是說干就干,從找尺頭開始,一切都是她親力親為。但因不知道凌溯的尺寸,讓人尋了個身量差不多的翊衛,照著人家的臂圍腿圍測量。然後坐在窗前開始裁剪縫製,要論女紅,她是三姐妹中最好的,三嬸對她的評價是粗中有細,看著那麼大喇喇的女郎,針腳卻極其細膩。從上午開始忙碌,中晌連覺都沒歇,做到未正時候差不多已經做完了。但光板的護具,看上去欠缺些美感,遂打算在邊角繡上兩朵細細的小花。
凌溯回來的時候,她手上的活兒還沒做完,趕緊讓人把門關上,不許他進來。
站在門外的凌溯摸不著頭腦,明明出門前已經講和了,怎麼現在又閉門不見,女人的心思真是難猜。
不屈地拍拍門,他揚聲道:「我有話對你說。」
居上示意女史不許開門,手上忙碌著,嘴裡隨口曼應:「我現在正忙,郎君先回去吧,過會兒我去找你。」
但凌溯對她的話存疑,蹙眉問廊上侍立的人,「娘子在忙什麼?」
侍立的女史自然不敢隨便透露,紛紛搖頭表示不知情。
凌溯沒辦法,只得轉身回去了。進了東院,越想越氣惱,把滿腔鬱塞傾倒給了長史,「昨日的誤會不是已經解開了嗎,她怎麼好像又不高興了?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見人,這是什麼意思?有話不能好好說嗎,悶在心裡,誰知道她在想什麼!」邊說邊撣開了面前的公文,「真沒想到娶妻這麼麻煩,要不是重任在肩,我寧可這輩子一個人過,也比受這窩囊氣強。」
長史訕訕眨動眼睛,掖著手道:「郎君稍安勿躁,臣看小娘子不像有氣憋在心裡的人,哪一次她不是和郎君直接叫板……」忽然意識到真話可能不夠委婉,忙又堆了個笑臉道,「剛才娘子不是說了嗎,她正忙,忙完了會來見郎君的,郎君稍等一會兒又何妨。」
凌溯聞言又不悅了,抬眼冷冷看向長史,「你的意思是我急不可待,小心眼嗎?」
這下長史惶恐起來,「郎君息怒,臣萬萬沒有這個意思。這樣,臣再去打探打探,看娘子是真有事忙,還是接著在生昨日的氣……」在太子凜凜的目光注視下,再也不敢多言了,忙轉身出門,打算往西院再跑一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