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
凌溯心道不是人人都有多姿多彩的過去,不過是想在她面前展現一下自己的長處,扯什麼故人。
他控著馬韁,曼聲道:「玉門關外無故人,睡不著,吹著玩而已。」
居上諂媚地說:「吹得真好,等你有空了教教我,好不好?」
凌溯聽後心頭一跳,「你真要學?」
吹塤和射箭可不一樣,指法之外,還有嘴唇吹氣的訣竅,光是設想一下,便讓他口乾舌燥。
居上哪裡知道他的想法,耿直地點頭,「我以前曾見過一個西域的遊俠,坐在城頭上吹塤,那時就羨慕這種氣度,立誓將來要學。」
凌溯說好,「你什麼時候想學,什麼時候來找我就是了。」
本以為他又要藉機刁難,卻沒想到這回答應得如此爽快。居上不由側目,遲疑道:「郎君有什麼條件嗎?是不是曾經暗暗喜歡過謀個女郎,那女郎最近入長安了,你想給她安排個名正言順的身份,要我幫忙?」
所以女孩子的想像力就是豐富,想得越多,越害怕失去他。
關於私德方面,她是永遠不需要為他操心的。凌溯坦蕩地說:「你放心,我沒有喜歡過任何女郎,也沒有半個紅顏知己。我是個務實的人,不該動的心不會動,若是動了,就必須與之過一輩子。」
這話就值得再三品砸了,事分兩面,大致來說,他是個靠得住的郎子,不會隨便胡來。但若像五兄似的走了神,很有可能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到那時可就麻煩了。
居上沉默地看他一眼,放下了垂簾。
凌溯則將她的反應,理解成已經明白他的苦心了。如此深情的告白,她總算知道自己的地位是無可撼動的了吧!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她永遠是他心中的第一位。他從來不做無用功,值得他花這麼多心思的,世上只有她了。
於是兩下里各懷心事,就這樣一路無言回到了行轅。居上下車後便直回內院換衣裳去了,留下凌溯在前面等著,順便查問長生結出現的經過。
門房仔細回憶後,據實道:「那人沒什麼特別之處,很尋常的打扮,看著像個腳夫。略帶了些東都口音,送完就走了,沒有多說一句。」
長史道:「臣已命人暗中查訪城中腳店和邸舍,先找到此人,再行深挖。」
這裡正說著,先前派出去的郎將到了門上,腳步匆匆進來回稟:「卑下盤查了修真坊一線所有的武侯鋪,這半個月來,不曾有人探訪過高庶人。庶人目下還在院內關押著,卑下問過送飯的卒子,據說一切如常。庶人每日例行要書之外,在園子裡種了好些菜,閒來蹲在菜壟上捉蟲,還餵了兩隻雞。」
凌溯不由哼笑,「他還真悠閒過上日子了。」略沉吟了下又吩咐,「著人盯著修真坊,坊中若有異動,不要強行壓制,立刻回來稟報。」
長史有些遲疑,「萬一高存意有潛逃之心呢?」
凌溯道:「那就讓他逃。前朝餘孽沒有想像的那麼多,助他出逃的人,不過是想在聖上面前拆我的台罷了。」
可見是一環套著一環,高存意若一逃,則太子殿下再無顏面可言,儲君對朝政的把握能力,也就值得懷疑了。
長史明白過來,「殿下是想讓這爛瘡徹底發作,還有長生結……莫非是有人隔山打牛,想挑撥郎君與右相之間的關係?」
凌溯笑了笑,沒有多言,只是吩咐郎將:「照我的話去辦,悄悄行事,不得對外宣揚。」
郎將道是,領命去了。
長史正想詢問娘子出入怎麼安排,抬眼就發現太子殿下走神了。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只見太子妃娘子穿著一身嫩鵝黃的襦裙,挽著水龍吟的披帛。眉心一點朱殷的花鈿,把人點綴得生動可愛。
長史知道,這種時候再談政事不合時宜,忙低下頭,退讓到了一旁。
居上從凌溯面前經過,完全沒想過問他好不好看,自顧自道:「時候差不多了,咱們走吧。」腦子裡充斥的也全是胡月樓最新的菜色,去年加了紫蘇的通花軟牛腸讓她惦記到今日,不知今年入了秋,有沒有發掘出螃蟹的新吃法。
凌溯本來等著她來詢問,然後順勢夸上兩句的,結果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看法,倒弄得他有些失落了。
他只好對著她的背影說了句:「小娘子今日的衣裳很好看。」
居上聞言,回頭搖了搖袖子,「宮裡送來的新花色。」然後由藥藤攙扶著,坐進了馬車。
待要出發,藥藤卻被長史拉住了。長史表示:「今日太子殿下約娘子吃席,藥藤小娘子就別去了。」
藥藤知道,那二位需要獨處,但自家小娘子身邊沒人伺候,萬一有什麼事,誰供她差遣?
正想提出異議,長史說:「有殿下。」
藥藤遲疑了,心下仍覺得彷徨。
長史看出來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這也是為藥藤小娘子好。你想,飢腸轆轆站在一旁服侍,那是何等的折磨,總不見得殿下請娘子吃席,藥藤小娘子一道坐下吧!再者,人家未婚小夫妻有體己話要說,你插在中間不方便。到時候大有可能被打發出來,又無處可去,只好蹲在門外硬等,人來人往的,多難看!」
如此一分析,藥藤頓覺有道理,「我還有兩片花樣子不曾繡好,今晚上繡完它。」說著快步回去了。
居上是抵達胡月樓後,才發現藥藤沒跟來的,下車都由凌溯上前攙扶。花團錦簇中見一俊雅郎君向她伸出手,說實話,那一刻滿足了女郎的虛榮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