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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夫人看著居幽和居安,無奈道:「這麼要緊的事,就憑你們,能處置得好嗎?一味瞞著家裡,到最後別瞞出事來。」
居安悄悄瞥了居幽一眼,小聲道:「我們是為了保全五嫂的面子。」
保全面子是事實,但那胡家女郎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李夫人嘆息不止,五郎的母親早就病故了,二房的小郎君她都是一樣教養,養到弱冠都是妥妥噹噹的孩子,卻沒想到成家立室後,反倒變成了這樣。
現在可怎麼辦呢,她望著楊夫人道:「他阿耶不在,這事又沒有鬧到我面前來,且五郎這陣子吃住在衙門,我就是想管教,也無從下手。」
楊夫人道:「那女郎油鹽不進,我們出面也沒用,最後同樣幾句話回敬過來,豈不是要把人氣死!現在看來,殊勝這主意,怕也是治標不治本,等五郎忙完了手上的公務,只要有心,難保不和她再續上。我看把這事告知阿郎吧,讓他與五郎好好談談。」
李夫人也頷首,「與其勒令外人,不如管住自己。原本我想,實在不行就去見一見那女郎的兄嫂,但思量再三還是不行,她要是服兄嫂的管,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所以最好就是約束住五郎,楊夫人點燈熬油般等到家主回來,辛道昭一進門就被她拽到一旁,如此這般仔細說了一遍,辛道昭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太子殿下忽然發難,勒令秘書省兩個月內把書修完,原來是五郎闖禍了。」
楊夫人道:「你日日回來,沒看見斜對面的巷子裡總停著一輛馬車嗎,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快和五郎說說吧,把這件事妥善處置好,否則敗壞了家裡的名聲,九郎和三個妹妹都沒有成婚呢。」
辛道昭一想,惱火得大喘氣,「我明日去一趟秘書省,見了人再說。」
於是第二日去了蘭台,下半晌衙門裡留下辦事的人不多,進門便見五郎正坐在案前翻閱卷宗。幾日不見,人眼看憔悴下來,不像在衙門公幹,倒像被押進了天牢似的。
辛道昭走到他案前,他才遲遲反應過來,站起身道:「伯父來了?」一面引他坐下,讓人上了茶,笑道,「我忙得白天黑夜都不分了,這幾日也不曾回家。伯父今日怎麼來蘭台了?是有什麼公務要交接嗎?」
辛道昭板著臉看了他一眼,「不是有公務交接,我是專程來罵你的。」
辛重恩吃了一驚,「罵我?為什麼?」
他還有臉問為什麼,辛道昭磕托一聲放下了手裡的杯盞,「君子吾日三省吾身,你近來自省過嗎?自己作了什麼錯事,自己知道嗎?」
辛重恩遲疑了下,其實做過虧心事的人,不用點撥就自發往那上面想了。再看伯父面色不善,更知道大事不好,忙回身關上了值房的門,上前叉手道:「兒哪裡做得不好,請伯父訓誡。」
辛道昭咬牙要斥責他,又礙於地點不對,只好勉強按捺住。手指卻恨不得化成劍,直指他的腦門,「老大不小的人,做出來的事讓我不好意思說!我問你,家裡妻房是對你不好,還是不曾給你生兒育女?你吃著碗裡的還看著鍋里的,當心手裡端不穩,一頭都吃不上!」
果然是那件事,辛重恩一下便萎靡了,訕訕道:「伯父,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我早想向長輩坦誠,只是一直不敢……」
辛道昭說:「什麼?你還要坦誠?坦誠什麼?坦誠你違背了祖訓,要當我們辛家出格第一人?我告訴你,你若是我兒子,我早就打死你了,祖宗的話你都不聽,
你要上天吶?如今那女郎天天蹲守在待賢坊,時候一長風言風語就起來了,如今全家都知道了,我看你有什麼面目回去!」
辛重恩聞言,頓時羞愧得面紅耳赤,低著頭道:「是我不修德行,讓全家蒙羞了。那女郎,是一次賽詩會上結識的,當時不覺得什麼,但因為多見了兩次,慢慢就糊塗了。」
辛道昭擺了擺手,「我不要聽你們相識的過程,我只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處置此事。全家人都眼巴巴看著,你有這麼多兄弟姊妹,底下還有侄兒侄女,你若是處置不好,往後也不用做人了。」
辛重恩鼻尖上沁出汗來,愧怍道:「伯父放心,待我找個機會與她說清楚,從此不來往就是了。」
辛道昭說好,也不追問他究竟有沒有對不起人家女郎。事情總要有個決斷,自己闖的禍自己善後,人家要生吃了他,他就自己動手割肉吧。
從值房裡走出來,心頭還氣惱不已,家中子孫多,總有這樣那樣的岔子,常讓家主有心力交瘁之感。可惜兩個兄弟都在外埠做官,沒人能替他分擔,如今侄子有外心的事都要他過問……
邊走邊搖頭,一口氣還不曾嘆出來,便在長廊上遇見了太子。
凌溯拱手向岳父行禮,和聲問:「上輔來蘭台辦事麼?」
辛道昭有些尷尬,「殿下早就知道此事,就不要多此一問了。」
這話說得凌溯一頭霧水,「我知道此事?知道什麼事?」
辛道昭暗道殊勝都讓你刻意刁難五郎了,還能不知道其中內情嗎!但直說出來,實在過於淺薄,老岳丈忽然有了個念頭,打算抓住這個機會,與太子殿下深入懇談一番。
「殿下現在忙嗎?」
在東宮辦差,永遠沒有不忙一說,但岳父既然有話說,就算再忙也不忙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