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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溯微沉默了下,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警惕的意味,「你認得他?」
居上心道真晦氣,你這是什麼眼神!仿佛她每提起一個男子,就與她有過往似的,她有這麼不可信嗎?
可是人家權大勢大,她只好屈服於他的淫威,耐著性子向他解釋:「昨日中秋宴上,陳國夫人和我提起一件事,說越王妃欲替彭城郡王,向二娘提親。」
凌溯這才慢吞吞應她,「彭城郡王其人驍勇善戰,且有謀略,朔州的幾場大戰都是他率領的,立下了赫赫戰功。大曆建朝,聖上欽封了三位異姓郡王,他是其中之一。」
這麼說來,簡直好得不能再好,身份上無可指摘了,剩下的便是人品。
趙王家宴那日,居上除了趙王世子,沒有留意他人,所以對居安說的「色眯眯」,沒有半點印象。既然凌溯和他相熟,應當知道些內情,便靦臉打探,「那位郡王莊重麼?平時可好色啊?」
凌溯沉吟了下,「好色?如何才算好色?」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居上覺得他們同為男子,恐怕有打掩護的嫌疑,所以問得愈發直接,「就是看見女郎眼睛發直,想盡辦法試圖親近……諸如此類等等。」
太子覺得很可笑,「看見喜歡的女郎眼睛發直,這不算罪過吧,試圖親近也是人之常情。」當然,在她的虎視眈眈下,還是透露了一點她不曾問到的細節,「同僚宴請時,喝上兩杯花酒,舞妓相邀,偶爾也願意舞上一曲,這算不算不莊重?」
怎麼說呢,男子和女郎眼中對於莊重的定義是不一樣的,男人官場上必然會有交際,尤其是武將成堆的軍中,幾乎避免不了。男人覺得摟著角妓喝花酒不算什麼,但在女孩子看來,這種男人顯然有點不乾淨。
於是她開始權衡,結果得到凌溯一句不經意的譏評:「這世上兒郎,有幾個像我一樣潔身自愛。」
本以為如此值得稱道的過往,至少會令她刮目相看,她也確實訝然望了過來,「真的?」
站在露台前憑欄遠望的凌溯正色說當然,「大業未成,豈可醉生夢死。」
然後招來了居上無情的恥笑,他果然是一張白紙,不知情為何物。
老天爺,從牆頭上第一次見他開始,他那種嚴厲的樣子雖然唬人,但她從不懷疑人後他也有屬於自己的樂子。結果鬧了半天,他怕是連女郎的手都不曾牽過,真不明白他這二十五年是怎麼過來的,別人夜夜聲色犬馬,而他只會擦刀拭劍嗎?
再看向他時,目光顯然帶著點同情,「郎君真是個正人君子。」
凌溯神色難辨,因為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在誇讚他,還是在嘲笑他。
居上呢,很快識趣地言歸正傳了,「那依郎君看,彭城郡王是個可以依託的人嗎?」
這件事關乎女郎一生,辛二娘之前遭遇韓煜那可悲又可嘆的經歷,他在居上繪聲繪色的描述中已經知曉了。這次正經要許人家,他必須依照他往日的認知,做出最可靠的提議。
「軍中從來不曾接觸過女郎的男人很少,但僅僅是喝兩杯酒,跳一支舞,我覺得無可指摘。若要論好色之人的所作所為,說出來怕污了小娘子的耳朵,不提也罷。但關於獨孤儀,我從來沒有聽過任何關於他的傳聞,聖上封賞爵位不單考量軍功,也考量人品,我這樣說,小娘子應當明白了吧?」
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像太子這樣對女色缺根筋的畢竟不多,能夠做到僅僅只是表面應酬,也已經稱得上珍稀了。
打聽清楚,立刻向阿嬸復命,正巧也到了午飯時候,男男女女分作兩處宴飲,居上便把太子的原話告訴長輩們,大家計較了一番,覺得這樣的郎子可以考慮。
再看居幽,她平靜地吃著面前的點心,仿佛事情不與她相干。
居安拿肘捅了捅她,「阿姐,你說句話呀?」
居幽道:「說什麼?我自己中意的,寫了兩個月的信,白忙活一場,如今早不耐煩了。家裡說合的親事沒準還可靠些,只要人長得不難看就行了。」
最怕不過武將五大三粗,當初三位夫人對太子就有這種擔憂,好在見了真人,並不如想像的那樣,那麼那位彭城郡王,應當也不至於太過誇張吧。
李夫人長舒了口氣,「既然如此,就領了陳國夫人的情吧,也不必殊勝派人過去了,我這裡命余嬤嬤跑一趟,把話帶到就行了。至于越王府登不登門,且看他們的安排。」
居安覺得一準會來,吃著她的蟹畢羅,抽空對居幽說:「上回西明寺,阿姐抽了個高官之主的牌子。郡王可不是異姓王爵中數一數二的嗎,比郡侯高上好幾品呢。」
居幽無可無不可,反正女郎到了年紀都要議婚的,登門提親,比眉毛鬍子一把抓的賜婚強多了,果真嫁得高官之主,也算告慰了先前無端受傷的心。
女眷因為少用酒水,筵席結束得很快,但男客那邊就無比漫長了。他們要喝酒,要宰過廳羊,預先定好了晚間食用的部位,再慢慢閒談,一餐飯起碼得吃到未正前後。
居上是沒這閒情在前院消磨的,和妹妹及阿嫂們回到後院,照例在院中玩投壺。這次因為掌握了訣竅,一投一個準,准得連最厲害的四嫂都要懷疑她使詐了。
居上哈哈一笑,「今日是不賭酒,要是賭酒,怕你們都要被我灌醉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