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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安捧住臉頰長嘆:「成婚了還弄紅顏知己那一套,五兄字畫值錢,人品卻不值錢。」
這話不敬,但是很有道理。居上和居幽默認了,不約而同呷了口茶湯。
後來又隔一日,沒想到五兄來求見居上,眨著一雙浮腫的眼睛說:「阿妹,你救救我吧,阿兄要被太子殿下折騰死了。」
居上權作不知情,納罕地問:「太子殿下怎麼你了?」
辛重恩把自己連日的遭遇和居上說了一遍,編纂《開元大典》的工作讓他分身乏術,如今又多了一項重訂《御馬經》的重任。
五兄哭喪著臉說:「我已經十日沒回家了……」抬起兩臂搖了搖,「這胳膊不是自己的了,身上也餿了,還讓不讓人活!都說阿妹許給了太子,我們這些做阿兄的能沾光,如今不說沾光,命都快沒了,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有來求阿妹救命了。」
居上卻東拉西扯,「阿兄職上的事,我能幫上什麼忙,讓太子殿下少派些活計給阿兄嗎?太子殿下知人善任,阿兄是能者多勞,把這兩部巨著完成,將來能吹一輩子,有什麼不好。」
辛重恩沉默了,良久才喃喃自語:「是不是我哪裡不留神,得罪了太子殿下,阿妹替我問問?」
居上連連說好,「有機會我一定替你問過殿下。」邊說邊打量他,同情地說,「阿兄,你如今像個老頭,風采蕩然無存。我看看,鬢角怎麼也稀疏了……這樣下去,恐怕阿嫂要嫌棄你了。」
辛重恩一驚,忙摸自己的鬢髮,慌張道:「真的嗎?難怪這兩日睡覺起來,枕頭上有好些斷髮。」
居上惋惜地耷拉了嘴角,「男人沒了姿色,只能自矜自重了,要不然就是醜人多作怪,會天打雷劈的。」
這番話說得辛重恩莫名其妙,但自信心自此算是被打擊壞了,沒能從阿妹這裡得到任何安慰,長吁短嘆著又回去了。
藥藤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嗟嘆:「五郎君好好的人,一下子沒了精氣神,看上去飽經滄桑似的。」
居上道:「都是自認為太過風流瀟灑害的。」
候月也搖頭唏噓:「給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慘啊。」
所以居上就是這麼中正,講起道德來六親不認。
她覺得五兄這回應該受教了,五嫂還願意接納他,他就該謝天謝地,再惦記外面的野花,只有把腿打折了。
第44章 告訴你個好消息。
至於是否考慮讓五兄減負, 並沒有。
這才哪兒到哪兒,起碼拖延上兩個月,人家自覺無趣不再等他了, 那這件事就算解決了。
接下來居上的大事, 就是盼著上郊野打獵, 前朝時候, 秋狩每年都要舉行,她跟著存意,混跡在諸多鳳子龍孫里, 大家不打馬球的時候,對她還是十分客氣的。現在前朝沒了,物是人非, 北地人狩獵不知是什麼樣的。好在她的箭術精進了,不怕在那群人面前惹笑話。
出發前, 先射幾個草垛子試試手, 傍晚站在院子裡拉弓瞄準,「咄」地一聲正中腦門。邊上的婢女和女史鼓掌說好, 連傅母都誇她能文能武, 頗有皇后殿下當初的風采。
居上謙虛地笑了笑, 「都是太子殿下教得好。」
這話被剛下值的凌溯聽見了, 半蹙的眉心略微舒展。進了園門先站在一邊旁觀,見她動作標準沒有再需糾正的地方, 方才出聲道:「時間定下了, 就在明日。明日正好旬休, 族中兄弟姊妹都會參加。」
這金秋時節啊, 外出打獵遊玩是最相宜的。居上道好, 又問:「郎君邀了彭城郡王嗎?我家二娘剛和他定親。」
獨孤儀和辛家定親的消息, 他早聽說了,既然將來是一家人,這種場合必不能忘了他,便頷首道:「已經派人去知會過了,若他有心,會帶著二娘一起來。」
說罷眼波微轉,淡然一笑道:「告訴你個好消息。」
居上擺弄著弓箭「嗯」了聲,隨口道:「郎君能有什麼好消息。」
這話說的,仿佛他只會帶來噩耗似的。
不過轉念再想想,這件事對她來說確實不算好事,甚至還可能引發一連串的傷心,如此一想,他更高興了,「凌凗定親了,就在昨日,與國子祭酒竇孝端家小娘子,你聽說了嗎?」
他語調平常,兩眼卻緊盯她,試圖從她臉上發現哪怕一絲一毫的悲傷,結果並沒有。
她只是微怔了下,「扶風竇氏嗎……那是極好的門庭啊,教養出來的小娘子必定無可挑剔。」
明知道他等著看她失態鬧笑話,居上偏不讓他如願。捻箭搭弓,一放弓弦,「嗖」地一下,準確射中了草人的眉心。
她的箭術進步之大,出乎他的預料。不過有時候怒氣也能化作動力,看來這個打擊很大。
他笑了笑,沒再說話,偏過身子,迎向了牆邊吹來的晚風。
居上心道這人真可惡,捅了她的肺管子,怎麼還不走!可惜不能驅趕他,悄悄看他一眼,他眉舒目展,臨風而立。晚霞暈染他周身錦衣,單是站在那裡,便有獨攬天下的氣勢。
可惜樣貌雖好,人卻討厭。居上隨意又放一箭,然後把弓交給女史,解下袖子道:「練了半日,累了,回去休息。」
她沒有心情再理會凌溯,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進門後倒在榻上嘆息,她的白月光定親了。雖說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但乍然聽說,還是有點傷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