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頁
皇后笑道:「你還不知道阿娘?我是個圖清淨的人嗎?江山大定後,我圈在這後苑,施展不開拳腳,正愁悶呢。」說罷忽然又想起他剛才的話來,「殊勝有孕那事,是真的嗎?」
凌洄乍聽這個消息,瞪大眼睛看向長兄,滿眼都寫著敬佩。
凌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考慮這個問題究竟應當怎麼回答。
皇后見狀便明白了,「話既然說出了口,就不能推翻。回頭我會派大長秋和醫監往行轅去一趟,把個脈,先證實這件事,餘下的……」
皇后沒有把話說透,畢竟兒子閨房中的事,自己作為長輩不便插手,大郎要是聰明,就知道應該怎麼辦。
而一旁的凌洄呢,像聽了銀字兒一樣大開眼界。雖然軍中新鮮事不少,但有關長兄的趣聞,還是第一次有幸聽到。
他一臉新奇,不想被皇后盯上了,「二郎,你呢?倘或挑不出自己喜歡的,阿娘可要給你指婚了。」
凌洄訕訕地,「今日不是商議阿兄的事嗎,我不著急,以後再說。」
皇后道:「還不著急?三郎親都定了,將來生兒子都排你前頭。」
「那就讓他去生好了,各有各的爵位,他的兒子搶不了我兒子的王位。」凌洄說罷,沖皇后咧了咧嘴。
皇后無奈,兒大不由娘,不就是這樣麼。他們還年輕,不明白其中深意,帝王家就是講究什麼都要掙,他們滿不在乎的事,別人或許已經在打算盤了。
***
那廂聖上從神龍殿出來,直去了蓬萊殿。蓬萊殿毗鄰太液池,有水的地方有靈氣,這是裴貴妃當初挑選這裡作為寢宮的原因。
當然背後還有更大的緣故,皇后住太極宮神龍殿,她住大明宮蓬萊殿,一個「東內」一個「西內」,兩地相距有點路程,頗有王不見王的意思。
身份上不如人家,那就要在有限的範圍內,實現自己的權力最大化。大明宮內沒有一個妃嬪的位份能夠超過她,人人見了她都得行禮,只要皇后不來,她就是東內第一等。
都說站在頂峰的人孤獨,貴妃卻覺得自己不需要在後宮建立同盟。聖上御極之前,家中有一妻四妾,除了死去的雍王生母,剩下韓王凌凅的生母胡順儀隨皇后住西內,還有那個專生女兒的淑妃住紫蘭殿,後來新納的美人才人不足為懼,自己只要與母家保持緊密的聯繫就夠了。
聖寵不衰二十餘年啊,某種意義上,貴妃認為自己和聖上才像真夫妻。不似元皇后,打仗的工具一般,聖上對她沒有半點痴迷。自己做不成皇后,是有些遺憾,但有兒子就有無限可能。只要籠絡住聖上,長久留住那顆心,那麼總有一日她們母子會盼來出頭之日,誰還是天生庶命!
有所求,每次接駕都充滿熱情,就像年輕時候一樣。外面天寒地凍,貴妃穿著單薄的寢衣便迎了出來,笑道:「妾剛要梳洗,陛下就來了。」
聖上打量她一眼,怨道:「穿得這麼少,出來做什麼,別凍著了。」一面攜手進了殿門。
蓬萊殿內四季如春,處處燃著暖爐,幽幽的香氣沁人心脾,驅散了在外的焦躁情緒,身心也隨之舒暢了。
踅身坐在榻上,女史送來香茶,裴貴妃接過送到聖上手裡,溫聲詢問:「陛下從何處來?怎麼看著滿臉疲憊,昨夜沒有睡好嗎?」
花萼樓里發生的事,她早就知道了,這次算計不成,也很令她苦惱。瞥見聖上手中的冊子,她順勢接過放在一旁,一雙眼睛脈脈地望著他,偏身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聖上嘆息,把太子呈稟的事大致告訴了她,暗中也有敲打的意思,「幕後之人膽大包天,妄圖構陷太子,勾連了左威衛中郎將石璞,把高存意劫出了修真坊。」
貴妃心下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哎呀」了聲道:「妾不懂前朝那些爾虞我詐,但陛下想,石璞不是太子舊部嗎,既然他們之間交情頗深,瞞天過海又有何難,陛下說是麼?」
聖上卻不出聲了,轉過視線望向貴妃,隔了好久才道:「你怎麼知道石璞是太子舊部?」
裴貴妃不由噎了下,忙道:「陛下忘了,以前辦過幾次慶功宴,妾也是見過石將軍的。」心下暗自慶幸,還好還好,還好腦子轉得夠快,要不然可要露馬腳了。
聖上果然沒有再追究,只是緩緩點頭,若有所思。
貴妃有些心虛,忙又調轉的話題道:「陛下,妾有一件事,想與陛下商議。」
聖上抬眼「嗯」了聲,「何事?」
貴妃道:「三郎與六娘定親也有段時日了,太卜署呈稟了親迎的日子,照著生辰八字來看,這日最相宜。」邊說邊取來帖子呈上去,「請陛下過目。」
聖上展開看,「元月十八?」
貴妃說是,「這個日子,也是為了顧全房家。大將軍出了元月,就要奉命往山南道去,六娘又是他最鍾愛的女兒,愛女成婚,當父親的總要親眼得見才好。」
聖上卻蹙了眉,「朕記得,太子親迎在二月十二。」
貴妃聞言一笑,「這年月,不講究這些了,長幼有序在心裡,不在親迎上。這不是礙於大將軍要離京嗎,太子要是知道原委,也不會與三郎計較的。」
她說得輕巧,但皇后那關恐怕難過。一邊是髮妻,一邊是寵妃,聖上也有難以決斷的時候,便道:「皇子們的親事,都由皇后定奪,問過皇后的意思了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