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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說定,主僕兩個才返回待賢坊。居上是愈發沒有信心了,嘆息道:「失信於人是大忌,人家答應見我,我又晚到,恐怕不會有下次了。」
藥藤撫了撫她的手,溫聲道:「小娘子其實不必為了應付家裡人,非逼得自己去結交太子。那位太子可和存意殿下不一樣,人家是馬背上歷練出來的,不知殺過多少人。萬一話不投機就亮拳頭,那小娘子怎麼辦?」
居上聽了有點惶然,「就算結交不成,也不必打人吧!」
藥藤訕訕笑了笑,「婢子愛往壞處想。」
所以還是有風險的啊,畢竟太子其人,只聽阿耶籠統地說過,說他有勇有謀,是不可多得的將才,但為人如何,沒有深交過,也不好斷言。
反正回去之後等消息,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沒想到過了兩日,左衛率府又派翊衛登門了。
這次是親自求見了辛大娘子,一字一句地轉達:「明日還是巳時,凌將軍在左衛率府恭候,請小娘子千萬不要誤了時辰。」
居上說「一定一定」,遣人把翊衛送出了門。
老天爺又給了一次機會,這次可不能再錯過了。所以第二日比約定的時間早到兩炷香,停在左衛率府斜對面的巷子裡等著。
天很熱,還好車裡供著冰鑒,藥藤使勁給她打扇子,趁著還有工夫,甚至給她鼻子上補了點鉛粉。
隱約地,聽見馬蹄篤篤而來,推門看,好大一隊人馬拱衛著一輛馬車,停在了府衙大門前。
居上說:「嗬,這凌將軍不知什麼來頭,這麼大的排場。」
「起碼是個國公。」藥藤揣測著,「也可能是郡王。」
反正不管他什麼爵位,人能來就好。
居上趕緊從車上下來,提裙快步趕過去,人還未到跟前,先歡快地喊了聲「凌將軍」。
今日是休朝日,他沒有穿公服,不過一件迷樓灰寶相花紋的圓領袍,腰間束著金玉的蹀躞帶。衣裳是最尋常的顏色,打扮也合乎他的身份,但是聽見呼聲後的一回頭,卻有乍見的驚艷。
長安的水土就是養人,居上暗想,頭一回見他時朔方軍攻城不久,那時候南征北戰飽經風霜,他的膚色還有些黝黑。到現在不過兩個月光景吧,轉眼就白皙起來。人一白,韻味果真不一樣了,再看不出武將的粗獷,舉目所見,一派貴公子的儒雅氣象。
作者有話說:
①宮端:太子詹事的別稱。
第14章 甜得違心,甜得沒邊沒際。
只是表情仍舊淡淡的,見了三次,也沒能換來一張和藹的笑臉。
沒關係,反正自己不打算與他交朋友,不過想通過他,達到結識太子的目的罷了。
所以居上得熱絡些,擺出熟人相見的姿態來,笑著說:「對不住得很,上次托金府率約見將軍,不想記錯了時辰,讓將軍白等了一回,是我的過錯。今日怕又延誤了,因此一早就來等著,還請將軍原諒我上次的失約,不要怪罪才好。」
凌溯微微點了下頭,「若是要怪罪小娘子,今日就不來了。」邊說邊向內比了比手,「小娘子請。」
居上說好,含笑邁進了官衙的大門。
從大門到正衙大堂尚有兩箭的距離,居上在前走著,不時回頭望一眼,那位凌將軍似乎被保護得很好,身邊翊衛環繞之外,還有專門的人為他打傘。看來這白淨的臉龐就是這樣細緻呵護出來的,老大一個男人,難道還怕曬化了不成。
也正是因為她回頭看那一眼,眼神里分明有嘲笑的意味。他察覺了,抬手示意撐傘的人後退,自己提袍,跨進了正堂門檻。
這次與上回不一樣,氣氛顯然要融洽得多,凌溯命身邊的禁衛退下,回身坐在堂下的圈椅里。瞥一眼那個向他巧笑倩兮的女郎,抬手指了指,「小娘子請坐。」
居上道了謝,偏身坐下來,堂上一時靜謐,兩個人對看了半晌,好像有些無從開口。還是凌溯先發問,「小娘子兩次托金府率約見我,難道只是為了相見?」
這話說的,細咂之下竟有輕佻之感。雖然字面上理解並沒有什麼失禮,但居上還是紅了臉,尷尬道:「將軍不要誤會,自然是有事求教將軍,才勞煩金府率約見將軍的。」說著微微挪動一下,臉上愈發升起和暖的笑意,溫聲道,「將軍,不知金府率可曾向你透露過我此來的目的?」
凌溯自然是知道的,卻還是說不曾,「小娘子有什麼話,當面與我說吧。」
居上只好重新組織了下措辭,委婉道:「就是探訪修真坊的事……將軍也知道,我與高庶人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他被關押之後,我每常憂心他缺少用度,所以總想去看看他,送些日常所需的東西。」說罷又轉了個話風,「將軍千萬不要擔心我有別的圖謀,只是出於幼時的情義,盡我所能罷了。因為上回不知道規矩,擅闖了修真坊,結果被金府率帶到官衙來了,既有那次的教訓,我想著還是事先徵得同意,再去探望為好。」
凌溯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抬起眼眸望過去,探究道:「高庶人不是一般的囚徒,小娘子又想探望嗎?」
那雙眼睛是真的讓人有畏懼之感,不過一顧,就能洞穿人心一樣。
居上硬著頭皮說是,「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強將軍所難了,畢竟將軍也是聽命於太子殿下。這樣吧,勞煩將軍替我引薦太子,我親自向太子陳情。我想太子殿下是位仁德的儲君,把我的所思所想據實回稟了,殿下一定會答應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