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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場風波,也換來了朝堂上久違的平靜,議政時候再也不是各說各的,滿朝文武至少開始向著一個好的方向努力了。
幾日之後,聖上又召見了他,父子之間難得這樣心平氣和地說話,聖上指了指一旁的坐榻讓他坐下,撫著憑几道:「朕的頭疾,半點不見好轉,如今每日有一半時間都在疼,疼久了,人木木地,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昨日與你阿娘商談,這些年南征北戰,著實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倒不如趁著這個時候放手,我與你阿娘去東都躲清閒,把這朝政徹底交予你打理。」
凌溯卻搖頭,「阿耶還是留在朝中吧,兒有許多不能決斷的地方,還需阿耶提點。有阿耶在,兒心中就安穩,辦事也敢放開手腳。」
聖上長吁了口氣,「朕離朝將近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你監國,沒有什麼疏漏之處,朕很欣慰。其實這病症朕也知道,恐怕是好不了了,對政務實在力不從心,仍在其位,反倒限制了你。」
若是換成以前,這番話必定是存著試探之心,但如今日暮西山,確實發自肺腑,那雙渾濁的眼睛望向凌溯,大有交付江山的決心。
凌溯沉默下來,斟酌良久卻未答應,「阿耶在一日,兒便一日為阿耶監國。況且就要過年了,兒的婚期也近了,兒願阿耶阿娘都在長安,新婦拜見舅姑時,也好有個著落。」
聖上聽了,這才想起來,「哦」了聲道:「對,你要成婚了,朕怎麼把這件事忘了。」
凌溯說是,和聲道:「有爺娘在,兒才覺得自己是孩子,還能縱情幾日。這段時日因政事冷落了太子妃,兒想趁著過年,好生陪陪她。」
聖上臉上浮起了一點笑意,目光悠悠望向外面長天,「朕還記得,少時與你阿娘在一起,每年過年必要抽出空來陪她採買……後日就是除夕了,領著太子妃逛逛東西市吧,也讓她高興高興。」
凌溯道是,正想提及安排聖上登樓觀燈的事,不知城中誰家那麼性急,率先放起了炮竹。
「砰」地一聲,蹦到半空中,「啪」地一聲,炸成了兩截。然後空氣里泛起硫磺的味道,絲絲縷縷地,飄進太極宮中來。
第80章 郎君中用!
過年了, 過年了,新朝建立的第一個春節,萬象更新, 朝政平穩,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居上住在行轅的日子也暫告了一段落, 自今日起, 就要回家待嫁了。
鼕鼕鼓一敲響,全家都起床了,除夕起開始元正日休沐, 朝中放了七日長假,供文武大臣們歡度佳節。
府邸內外裝點起來,上年雨水多, 白牆有好幾處泛起了霉點,幾位阿兄穿戴整齊, 將祠堂內外重又粉刷了一遍。女眷們則擦洗燭台香爐等, 把細碎的事務處理好,再去灶房幫著做糕點茶食, 以便晚間上供所用。
一大家人聚在一起說笑, 居上最喜歡這樣的日子, 雖是世家大族, 但全家沒有嫌隙,到了過節的時候同進同出, 異常熱鬧。
三嬸接到了遠在營州的三叔來信, 信上說向全家問好, 細數了自己這一年在營州經歷的種種。
楊夫人道:「小郎一個人在外, 怪可憐的, 等下年你也過去吧, 到時候九郎的婚事八成已經辦好了,夫婦倆在一處,也好有個照應。」
顧夫人其實是難離長安的,「營州的水土我不服,上回去了半年,險些要了我的命,喝那水都發澀,沒有長安的水養人,我可不去。」
李夫人失笑,「難怪小郎上次回來,臉都糙了,看著比他二兄還老。」
顧夫人對未來還是很有打算的,笑著說:「且再等幾年吧,把底下人帶出來了,再奏請朝廷調回京畿,到那時候全家在一起,那才像個家呢。」
李夫人聞言,又想起了那個唯一不在家的孩子,嘆道:「五郎現在不知人在哪裡,就要過年了,背井離鄉的,也不報個平安回來。」
這裡正惆悵,忽然聽見外面有人回稟,說太子殿下來了。居上出去看,見家令命人搬了好些起坐用具進來,當即納罕地問:「這是幹什麼?搬家吶?」
凌溯臉上一派淡然,負著手道:「行轅那裡空出來,打算讓人修建蓄水的池子,預備以後孩子鳧水用。我也放了年假,這幾日搬到貴府上來住,方便見你。」
居上扯了下嘴角,「誰答應讓你住進來了?」
他正愁不知怎麼應對,恰好看見楊夫人出來,忙叫了聲「阿娘」,「我想在家住幾日,娘子不讓,請阿娘發句話,容我住下吧。」
這樣的貴婿,還有往外推的道理嗎,楊夫人忙道:「住下吧,只是家裡隨常,怕慢待了郎子。」
凌溯道:「隨常就好,都是一家人,千萬不要見外。」
他又去巴結岳母去了,居上沒辦法,只得指派人把東西運進院子。
凌溯這廂剛說定,就見凌洄從門上進來,神神秘秘將他牽到了一旁,壓聲道:「阿兄,我和你搭夥住兩日吧,我也想熱鬧熱鬧。」
凌溯當然不答應,「搭什麼伙,兩個大男人住在一起,不方便。」
凌洄道:「以往行軍,我們住一個大帳,也沒見你不方便啊。」
凌溯發現這兄弟腦子不太好使,咂嘴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能一樣嗎!」
凌洄慘然道:「那怎麼辦,我也想住這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