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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陽院在做萬全的應對時,行轅迎來了皇后殿中的大長秋。
所謂大長秋,是皇后官署的卿,統領皇后官署一切事物。大長秋至,就等於皇后親臨。
門上家令忙讓人進去通稟太子妃娘子,自己一路跟了進來,頗有些膽戰心驚地打探,「監令怎麼忽然來了?是不是宮中有什麼消息?」
所有行轅中的人,都不希望白忙這幾個月,若能讓太子殿下與娘子順利成親,他們也算功勞一件。
大長秋看了家令一眼,笑道:「莫慌,沒什麼要緊的。」
家令這才暗暗鬆口氣,到了台階前,比手引大長秋進門。
居上得了消息從內寢出來,遠遠就見大長秋向她拱手行禮 ,她欠身還了一禮,「不知皇后殿下派監令來,有何吩咐?」
大長秋掖著袖子躬了躬身,「皇后殿下命臣帶來侍醫,為娘子請脈。」說著引太子妃坐下,和聲道,「娘子不必驚慌,只是把個脈而已,一眨眼工夫就好了。」
脈枕放在案上,大長秋和侍醫都眼巴巴看著她,等她伸出手腕。
居上不知道為什麼無緣無故要診脈,但既然是皇后派來的,聽憑吩咐就是了。
遂把手擱在脈枕上,那位侍醫伸出三指,歪著腦袋拿捏了半晌,終於分辨出來,喃喃道:「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滑脈啊!」
然後大長秋和侍醫向她長揖下去,「恭喜辛娘子。」
居上呆呆地,發現沒有學醫是真不好,她甚至聽不懂什麼叫滑脈。
臉上帶著迷茫的笑,既然恭喜,肯定是好事,她遲疑地問:「滑脈究竟是什麼意思?」
侍醫立刻言之鑿鑿,「這滑脈在娘子身上就是喜脈,恭喜娘子,您有孕了!」
這下五雷轟頂,居上的思緒愈發。縹緲了,難道親了兩回嘴還能懷上?世上怎麼會有如此離譜的事!
侍醫開始喋喋向周圍的人叮囑如何侍奉孕婦,完全不在乎眾人同樣迷惘的神情。
大長秋示意彤史造冊,將太子妃受孕的日子鄭重記下來,復對居上道:「皇后殿下得知此事,歡喜異常,再三囑咐娘子一定保重自己,行動起來也要萬分留意。昨日的意外,恐怕傷了小郎君元氣,皇后殿下下令,為娘子開幾副安胎的藥,自今日起,皇后官署的侍醫每七日來為娘子請一次平安脈,以求娘子順利誕下皇孫,為凌氏開枝散葉。」
居上聽得發虛,但很快便明白過來,想是宮裡出了事,裴直的陰陽怪氣,聖上全聽進去了,只怕主張退親,被凌溯拿這個藉口搪塞了。不得不說,機智是真機智,主意餿也是真餿,讓她這樣一位待嫁的花季少女一下成了孕婦,這轉變,實在大得驚人。
好在她適應能力極強,立刻撐住了自己的後腰,有模有樣道:「請監令回稟皇后殿下,兒一定好生將養,請皇后殿下放心。」
大家煞有介事地周旋,彼此都表示順利且愉快。
侍醫果然開了藥,一日三頓,三碗水煎成一碗……交代完了,輕鬆地笑了笑,隨大長秋回宮復命去了。
東院裡的眾人滿臉莫名,候月說:「小娘子,你是什麼時候……」
居上沉重地點點頭,「就是殿下帶我遊興樂遊原那次。」
大家繼續滿臉匪夷所思。
算算時間,那豈不是入行轅不久就……果真是痴男怨女,乾柴烈火,一點就著啊。
「既然如此,往後大家伺候起來都留意些吧,小娘子如今不是一個人了,肚子裡的小郎君很要緊。」藥藤張羅起來,把氣氛烘托得十分到位。
大家領命,準備將屋裡帶尖角的家什都換了,地上重新鋪上氈子,防著地滑,小娘子摔倒。
藥藤把人扶到榻上坐下,悄聲道:「那藥不會真是安胎藥吧?喝了不會有事吧?」
居上看了她一眼,暗道不愧是第一心腹,騙得了所有人,騙不了她。
至於自己忽然就有了身孕這件事,著實令人腦殼疼,從今天起,她就得努力模仿孕婦的身姿和行動了,藥藤很體貼地說:「小娘子,我今晚給你趕製一個肚子出來,先做得薄一些,這樣能混淆視聽。」
居上說不用,身形往下一沉,肚子就凸出來了,拍了拍道:「貨真價實,沒人敢質疑。」
至於將來,敷衍不過去了安排摔一跤,摔掉了也是母子緣淺,大不了從新再來。
於是這個傍晚,居上就是挺著腰度過的。好不容易凌溯出現在門上,她看見他幾乎要哭了,迎接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郎君,我腰疼。」
凌溯怔了下,心道這是真把自己當孕婦了嗎?雖然他也不甚明白,但還是努力地解釋:「月份還不到,腰疼得太早了。」
居上瞪了他一眼,「我是真疼,你以為我裝的嗎?」
換了誰,僵著中間一截不活動,都是很累人的事。她如今上個腳踏都是只動雙腿不動身子,區區兩個時辰,已經累得不成人形了。
凌溯很愧疚,「看來我又坑了你。你上榻躺著,我給你揉揉腰。」
話說到這裡,立刻滿腦子旖旎。今日長史送來的畫冊毒害了他,導致他現在看見他的太子妃,就想與她探討一下此間真諦。
揉腰這種事,好像有點過於親密了,居上還沒有準備好。不過準備起來也不費事,一點點崴身下來,那模樣看得凌溯直皺眉,「你是有孕,不是閃了腰。」<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