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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貪戀人世繁華。
此刻長嶼老祖不知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將這契約上每一個字全都讀完的。
謝春山遞上了婚書,卻一言不發,只是執著的盯著婚書之上旁邊的那個空位。
那個位置便是父母高堂蓋上自己印章,見證這段契約的地方。
與此同時,謝春山也做好了死在這裡的準備。
若是論實力,其實以謝春山的天縱奇才,未必打不過長嶼老祖。
只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謝春山不會動手。
萬層台階,依舊不能體會蕭懷舟當初的錐心之痛。
若長嶼老祖最終依舊不答應的話,那麼他也想同蕭懷舟一樣,長跪一夜。
門口的道童一個個都探著腦袋躲在木門後面,滿臉緊張的盯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兩個人。
眾所周知,當初因為洪水的事情,長嶼老祖惱怒謝春山沒有狠下心來,做那大道無情之事。
所以一氣之下便發謝春山去思過崖待了百年。
後來謝春山沒有參悟,甚至不同意長嶼老祖,長嶼老祖更是親手廢除了謝春山的靈府,將他的筋骨寸寸碾碎,讓他形同一個廢人。
那些小弟子不明白。
為何他們的大師兄會如此執著?
大道無情,難道不是最正確的嗎。
長嶼老祖垂下雙眸,盯著謝春山手中捏的那捲婚書。
最終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他將蒼老如同樹枝一樣的手一揚,一道代表歸雲仙府的金印,便整整齊齊的落在了那婚書之上。
整道婚書因為有了歸雲仙府的首肯,沾染了仙氣,一道道金光控制不住往外散逸。
倒像是在給他們二人賜福一樣。
門後躲著的小弟子都十分詫異,為何老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這是要隨大師兄自己去走自己的路了嗎?
謝春山也有些不可置信。
只是他素來神色淡漠,平靜的注視著那捲已經得到首肯的婚書。
如海般深邃的雙眸之下,是暗藏的驚濤駭浪。
「弟子,拜別師尊。」
謝春山認真嚴謹的將已經蓋上金印的婚書小心翼翼地捲起來,復又藏入袖中。
珍之慎之。
萬層台階之下,只有謝春山一個人轉身離去的身影。
白衣染血。
天地之間,只剩下這一抹孤寂的色彩。
謝長行張了張嘴,想要挽留大師兄卻不知道拿什麼理由。
連師父都答應的事情,又有何人可以再阻止謝春山呢?
況且這次謝春山連歸雲仙府的山門都沒有進去。
所有的小弟子都覺得,大師兄不會再回來了。
不管是死在人間,還是同心愛之人成婚。
總之,大師兄應當是不會再回歸雲仙府了。
唯有長嶼老祖,目光深邃的看向旁邊假山縫隙里,那個空空蕩蕩的鳥巢。
再一揮手,鳥巢消失的無影無蹤。
似乎從未存在過一般。
……
因為已進入五月的天氣,所以王都的夜暖風習習,雖然綿綿密密下著小雨,但氣候還是很溫潤的。
謝春山打聽到蕭懷舟去哪裡勾欄聽曲。
在去尋他之前,他特意換了一身衣服,將所有傷痕全都藏起來。
當謝春山一身白衣走進花樓的時候,周遭所有路過的百姓都目瞪口呆。
這不是謝春山第一次來這座花樓。
只不過上一次過來的時候,因為門口有人把守,不停的在驅趕客人,所以上一次他來這座花樓是直接飛上去的。
這一次花樓門口有許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
謝春山沒有選擇避諱。
他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問花樓中人。
看見一個如此風骨的道君,往自己的花樓里來,連花樓的主事人捏著手中絲帕也愣在那兒。
等謝春山抬腳越過門檻的時候,那個主事人才反應過來。
「這位道君,請問您是過來……?」
凡是道君,都不該得罪。
可哪有正經道君會在大晚上跑來這種地方。
主事人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就是沒有見過謝春山這一款的。
他原本想著要是這位道君若是來找事的話,就隨隨便便編個不認識的人將他打發走。
若這位道君是來玩兒的……
這是玩的什麼扮演癖好。
王都里的貴公子可真是口味獨特。
「你們此處,該如何讓人快樂?」
謝春山潭眼看著花樓兩邊墜著的八方平角燈籠,隨著夜晚的春風搖曳。
無端端的多了幾分旖旎之意。
蕭懷舟在這樣的地方,便會開心嗎?
這話一出主事人他就了解了,八成眼前這位道君是某位貴人要求特殊扮演的。
畢竟哪有仙風道骨的人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只是眼前這位道君實在是氣場強大,清冷不似人間該有。
真不知道是哪位貴公子如此有幸,竟尋得了這種人間尤物。
「這位道君想要別人開心,來我們這可就來對了!」
「各位姐姐妹妹們,快來教教這位道君如何討別人歡心。」
隨著主事人的一聲吆喝,一下子許許多多的男男女女湧上來,擁著謝春山,進了花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