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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讓人抹去蕭懷舟記憶的時候,謝春山確實有想過要與他從此陌路,想讓他帶著沒有任何痛苦的記憶重走一生。
快快活活的活下去。
可當他一直在外面陪著蕭懷舟從出生,到長大,一點一點長成如今的如玉少年的時候。
謝春山才明白,自己放不下。
縱馬馳騁,高樓聽曲的肆意少年郎啊。
是謝春山心頭永遠無法抹去的硃砂痣。
既然放不下。
那便重新開始。
他緩步在蒼梧大道上走著,每一步都踏著月光,假裝沒有看見背後跟隨的三個人影。
蕭懷舟跟蹤的得心應手,滿心滿意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被對方發現。
「一會兒我將捆仙索甩出去,如果你這捆仙索是假的我就先跑,留下來你給我善後。」
以免那位仙風道骨的道長發現自己竟然拿個麻繩丟他。
「如果這捆仙索是真的,你們倆就衝出去假裝打劫,然後我再來個英雄救美,將他帶回府里!一切就順理成章!」
蕭懷舟為自己精密的計劃感到十分開心。
故里祁看了顧亭安一眼,眼神中是萬般無奈。
這計劃好是好,怎麼感覺不管怎麼計劃他們倆都是炮灰呢?
謝春山走的很慢,並不算太長的蒼梧大道走了一刻鐘竟然只走了一半。
這給了蕭懷舟足夠的機會繞到他的前方,然後悄悄找了個臨街攤位埋伏起來。
月上柳梢的時候,謝春山停在大道中央,似乎在仰頭看時辰。
月光柔和的落在他的臉上,將他渾身鍍上一層不似人間的清輝。
這一幅絕美的畫面,讓剛剛把繩子丟出去的蕭懷舟看傻了眼,指尖一顫,直接就把繩給丟歪了。
本該甩出去勾住謝春山腰肢的麻繩,斜斜的落在他的腳旁邊。
還鬧出了不少動靜。
恰好此時,蒼梧大道上打更人經過,打更的聲音掩蓋了麻繩落地的聲音。
總算是沒有被謝春山發現。
蕭懷舟淺淺的鬆了一口氣,躲在桌子後面剛準備偷偷抽回繩子重新甩一次。
顧亭安在他背後悄悄拍了拍他的肩。
蕭懷舟轉身一頭霧水,儘量放輕語氣道:「做什麼?」
顧亭安努了努嘴,示意他不要動。
用嘴型告訴他:「你丟中了。」
蕭懷舟:「??」
明明丟歪了呀,那不是一個空蕩蕩的繩索在謝春山的腳邊嗎?
蕭懷舟扭頭一看,卻發現不知何時,剛才被他丟出去的繩索竟然好端端的扣在謝春山的腳踝上!
而且原本看起來只是一串普通的麻繩,此時不知為何卻變成了半透明狀,閃耀著銀黃色的光芒。
若隱若現的鎖住了那位道長!
這就是捆仙鎖的威力?竟然還會自動尋找目標??
蕭懷舟大為震驚。
顧亭安和故里祁對視一眼。
故里祁用眼神道:我說什麼了?我就說哪怕是丟個頭髮絲兒都能把謝春山給捆回來。
他們倆剛剛明明看見,是謝春山趁著蕭懷舟回頭的功夫,一下子就挪進了那圈麻繩里。
然後隨便捏了個手訣,將一根普普通通的繩子化為了所謂的捆仙索。
好一位「自投羅網」的謝道長。
蕭王府之中,一室寂靜,落雪滿庭。
謝春山孤身一人安安靜靜坐在王府別院內,院子中間並沒有看守他的僕人。
只是他的身上還綁著「自己綁上去」的捆仙鎖。
現在正是寒冬臘月,屋中暖意盎然,極品銀絲碳燃燒起來並不會發出聲音,可謝春山依舊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從未如此急促。
他有些害怕,卻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蕭懷舟不記得前塵往事,當初是他為蕭懷舟所做的選擇。
他並不是想要棄蕭懷舟於不顧,他只是不想蕭懷舟重新活的這般痛苦。
尤其是這一世,很多東西都改變了。
蕭懷舟的母后並沒有死,明貴妃雖然存在,但因為明貴妃無子,蕭長翊被抹去了。
所以明貴妃也沒有什麼威脅。
蕭懷舟本可以快快樂樂生活一世,不用去考慮任何前塵往事,活在無法解脫的陰影之中。
如果他不出現的話。
謝春山垂下頭。
密如鴉羽的睫毛陰影投射在他白皙的眼瞼上,倒映出一片陰暗不明。
他其實並沒有想出現。
起初他只是偷偷的躲在長寧宮外面,滿心歡喜的同所有人一樣期待蕭懷舟的降生。
那一聲嬰兒的啼哭刺破雲霄,堅定而有力,讓所有人都欣喜。
這是蕭帝最後一個孩子,還是個小皇子。
在闔宮歡喜的時候,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明貴妃雖然沒有記憶,但好歹是全後宮最受寵的貴妃。
可無論如何都沒有能夠獲得一個皇子。
這一世明貴妃只生了一個公主,眾所周知在大雍,公主是無法與皇子相提並論的,更別說繼承大統了。
只要不被遠嫁和親,便已經是莫大的恩賜。
可明貴妃的哥哥明相權傾朝野,隻手遮天。
怎麼會甘心自己的妹妹無後。
所以明里暗裡對著蕭懷舟動了不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