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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可能得到宗主令了。
可剛剛謝春山拋出的宗主令,分明是真的。
所以靈府盡碎是假嗎?
蕭懷舟一時無言,目光灼灼盯著謝春山。
等一個答案。
謝春山收回手,流光溢彩的宗主令自天空之中收回,剛才還亮如白晝的東夷城一下子黯淡下來,百姓還沒有來得及點燈,所有的光華就全被收斂而去。
整個東夷城陷入了一眼望不到的黑暗中。
在萬千灰暗中,在無盡深淵裡。
蕭懷舟緊緊盯著謝春山,等他開口。
謝春山將宗主的令羽收回之後,就攤開手掌。
掌心之中停留著一個小小的令牌,是一柄小劍的模樣。
在沒有灌入靈力的時候,看起來就只像一枚普通的小劍,與尋常的劍並沒有二致。
「宗主之令,一直在我身邊。」
謝春山只說了半句。
但聰明如蕭懷舟,已經將後半句猜了出來。
所以謝春山當時身受重傷的時候才會被仙門百家追殺。
蕭懷舟一直很莫名其妙,為何仙門百家要去追殺歸雲仙府的大弟子,他們不怕得罪歸雲仙府嗎?
如果說宗主之令從他遇到謝春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謝春山身上。
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仙門百家的人也想要這宗主之令,殺謝春山奪取令牌,就是他們的目的。
這件事情總算合理起來。
可讓蕭懷舟有些難過的是,他前世的一場付出就好像是笑話一般。
他好不容易得來的血菩提,對於謝春山來說毫無用處。
他好不容易搶來的玲瓏骨,謝春山也可以用丹藥繼續仙力。
甚至連他好不容易將謝春山從萬千仙盟的追殺中救出來,還當做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洋洋自得之時。
原來謝春山只要願意回到歸雲仙府,就可以順理成章成為他的謝宗主。
一切都與蕭懷舟沒有任何關係。
有沒有蕭懷舟,都一樣。
蕭懷舟被這種認知打的措手不及,整個人沒來由的情緒低落起來。
他現在或許對謝春山沒有前世那樣的感情了,他還是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所作所為像跳樑小丑一樣。
只感動了自己。
「不是的。」
謝春山忽然出聲。
「不是你以為的這樣。」
謝春山的目光平靜,似乎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我持宗主之令,才可與歸雲仙府交換你。」
「我求師尊放我下山,辭去宗主之位。」
「可大典上,你沒有來。」
你沒有來。
蕭懷舟被這話猛然拉入回憶里。
他為什麼沒有來?
記憶里他送謝春山回仙門之後,確實答應了謝春山,他會去參加他的宗主繼任大典。
他也想看謝春山高山仰止的模樣。
可蕭懷舟想起來了,那個時候是他在騙謝春山。
偷了玲瓏骨之後,東夷國的巫族幾乎全軍覆沒,東夷國主震怒,反叛大雍朝。
謝春山繼任那日,剛好是太子大婚典禮。
整個大雍朝都在其樂融融,可蕭懷舟從直覺里嗅出一抹不尋常的味道。
所以他騙了謝春山,他告訴謝春山,他會去找他。
實際上他已經暗中集結了軍隊,圍在大雍王都之外,就是為了預防意外的發生。
但意外最終還是發生了。
蕭長翊沒有被東夷國殺了祭旗,反倒是率領著東夷的軍隊一起反叛了大雍朝。
蕭長翊帶著許多罪證,打著勤王的名號四處張貼榜文,列舉了太子和蕭懷舟的數十道罪證,成功攪亂了太子的大婚。
太子賢能的名聲也從那日起一落千丈,被群臣所指。
後來蕭長翊領兵南下,世道越來越亂,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數十起。
蕭懷舟徹底忘了自己和謝春山的約定,馬不停蹄的奔波於各個戰場,試圖力挽狂瀾。
直到一年之後,大雍城在東夷的精兵之下被攻破。
蕭懷舟走投無路,才會選擇去求謝春山。
那個時候畢竟謝春山應該已經成了謝宗主。
仙門百家的宗主啊。
只要謝春山願意出力,也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蕭懷舟默默垂下頭,他忽然明白了謝春山的意思。
謝春山當時藏著宗主之令,回到歸雲仙府是為了拿宗主之位換下山的機會。
可他卻將謝春山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在了繼任大典上。
他沒有出現,謝春山就下不了山。
還成了仙門的笑話。
怪不得後來謝春山不願意出手幫他,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蕭懷舟有些嘲諷的勾了勾自己嘴角,陰差陽錯這個東西,原來是這種滋味。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我應該也不會去。」
回憶都已經成為前世,早該灰飛煙滅。
人還是要向前看,這一世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蕭懷舟不會放任自己沉溺於錯過之中。
而這件事從頭到尾,歸結於錯過也不對。
更該歸結的,是他不該愛上謝春山。
蕭懷舟懶得再繼續問,為何在他長跪山門的時候,謝春山沒出來。
這個答案從前他不敢知道,現在已經變成了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