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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仇恨,那些日日夜夜無法釋懷的被放棄的痛楚,謝春山都還沒有機會一一品嘗過,便死了。
他——不允!
蕭懷舟動了動已經被謝春山額頭陰冷之氣凍僵的手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抬起手掌挪到自己胸口前。
一件,又一件地揭開盤扣,從脖頸上的一路往下到腰間,直到將自己外面那件厚實的棉袍全都脫掉。
然後僅僅著了一件極薄的桑蠶絲褻衣,輕手輕腳,與謝春山同榻而坐。
像一隻覬覦獵物很久的小獸,終於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時刻,趁著獵物睡著走到他的身後……
屋子裡燃著最好的炭火,一點兒寒氣也不會有。
但謝春山身上很冷,像是一下子墜入了萬丈冰窖,渾身上下都埋冰覆雪,那種寒意可以穿透骨髓,讓人從牙齒縫裡嘆出來。
這是蕭懷舟從後面擁住謝春山之後,唯一的感覺。
他的下巴從後面抵著謝春山的側肩,盡力維持自己的姿勢可以與對方緊緊貼合在一起。
絲絲縷縷的陰寒之氣從謝春山身上滲出,與蕭懷舟的體溫交織在一起。
上一輩子,謝春山可是連一根手指頭,都沒讓他碰過呢。
想到這裡,蕭懷舟往前蹭了蹭,像一頭髮了狠的小狼崽子,帶著淋漓的恨意,一口咬在那人肩頭。
一面恨意。
一面愛欲。
他要讓他的唇/齒滲入謝春山的血脈,隨血遊走於身體的每一處。
他想要在謝春山的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痕跡。
他的高懸明月啊。
摘下了。
作者有話說:
蕭懷舟:單方面宣布刻上了印章!!!
關於為什麼選擇回去,說在這裡:
前世懷舟沒有得到的東西,重活一世,他還是想要證明自己也許可以得到。
我個人是覺得前世的懷舟,未必是對謝春山愛的很深。
或許年少的他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愛,他只是為一個人付出了太多,就像年少的我們,為一個驚鴻一瞥願意傾盡一生一樣。
可重來一世,他執念的東西只不過是曾經「得不到」的,但未必是「最愛的」。
所以重活一世他依舊心心念念想要得到,可得到之後呢,懷舟或許就釋懷了。
【那個時候,蕭懷舟不愛謝春山這件事,才真正拉開了序幕。】
最可怕的不是我在愛你的時候被你傷害了,而是我在看透一切之後,不愛你了。
第9章
謝春山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從回到歸雲仙府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那時的場景了。
滔天江水,黃河泛濫,沖毀了無數的良田與屋舍,數以萬計的人在濃烈污濁的激流之中掙扎,哀嚎遍野。
「救救我們。」
「我的孩子才兩歲啊,求求您了,至少把孩子帶上去吧。」
他試圖朝那群人伸出手,卻好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將他困住,令他不得插手此事。
「大道無情,生離死別乃是人間長情,這天下分分合合多少妻離子散,你以為你都能救得過來嗎?」
「你已踏上天道,就該以飛升為己任,若成大道自可拯救蒼生!」
大道無情……
謝春山有些茫然。
入世二十載,修道六百年。
他的道心,第一次動搖了。
「謝道君,你看這人間美不美,我們大雍呀,風景可好了,國泰民安四海昇平,人間盛世不過如此。」
一道清澈的少年嗓音在回憶里響起,如同雨後清新的空氣,令人心曠神怡。
謝春山皺了皺眉。
好熟悉。
他扭過頭,看見自己背後薄霧迷濛,白霧深處站著一個青衫華服少年,明眸皓齒,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顆虎牙。
滿是涉世未深的天真與明媚。
少年的手中還抱著一把月琴,看見他扭頭,那少年笑得更璀璨了:「謝道君,我給你彈琴可好?你聽過月琴的聲音嗎,它很好聽,我們臣民都很喜歡。」
他未曾,見過這個少年。
可他又好像,與這個少年認識很長時間。
滔天巨浪趁他失神的功夫將他從頭到尾掀翻。
之前嚴肅的聲音還在絮絮叨叨:「謝春山,大道無情!」
江水一層又一層,將他拋入空中又吞噬入腹,窒息感鋪天蓋地而來,仿佛下一刻他就會溺斃在這江水之中。
別說去救人,便是自救,也是不可能的。
直到那個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
比之前多了幾分滄桑,甚至連天真明媚都拋棄了,像寶石滑過絲綢一樣深沉。
只能從暗啞的音色深處聽出,似乎是同一個人。
少年說:
「起來。」
「謝春山,起來。」
好似一根浮木飄到他的身邊,將他從激流之中堪堪拯救出來。
他借著那根浮木探出頭來,空氣瘋狂地重新湧入肺部,讓他得到了短暫地喘息機會。
睜開眼後,世界重新恢復了一片白茫茫的顏色,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他的手還搭在那根浮木上,只不過因為骨節盡碎,所以沒辦法握住。
確切的說,不是『浮木』,而是一條柔軟的胳膊。
帶著屬於人類溫熱的體溫,就放在他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