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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耳朵側面巨大的轟鳴聲讓蕭懷舟根本沒有辦法,聽清那個跪地的黑甲兵到底嘴裡說的是什麼。
誰戰死?
是故里祁還是謝春山。
不,不可能是謝春山。
謝春山怎麼可能會戰死?
他可是歸雲仙府最令人驕傲的大弟子,天縱奇才,一身仙法無人能敵。
謝春山怎麼可能會死。
死這個字從頭到尾在所有人的心中就與謝春山沒有任何的關係。
誰都不會認為仙門首徒謝春山會死。
而且還是死在普通人的手中。
顧亭安上前兩步扶住蕭懷舟,穩了穩他的心神:「我們先去城門口看一下,也許是黑甲軍弄錯了。」
太子也接著出聲:「我猜也是黑甲軍弄錯了,他們都是剛剛才受了邪術控制,一時間分辨不清楚也是正常。」
蕭懷舟也不知道自己的腿是怎麼走的。
也許是被顧亭安駕著到城門口的。
只是往日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城門口,經過一場戰役之後完全沒有了人煙。
百姓們倉皇逃到各個小巷裡躲避起來,等到戰爭結束也不敢跑出來,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被連累了抓走。
所以巨大的城門口只留下一柄深深插在泥土裡的長劍。
蕭懷舟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謝春山的劍。
可長劍周圍什麼人都沒有,為餘下滿地血跡深深陷入泥土中,好似曾經經過一場怎樣激烈的鏖戰。
蕭懷舟推開顧亭安扶著自己的手,一步一步極其緩慢的往那柄本命劍身邊走。
等他的手放到劍柄上的時候,才感覺平日裡靈氣充沛的本命劍,此刻竟如同一個死物一般,一點兒仙氣也沒有。
蕭懷舟摸著劍柄往前走了兩步,腳下好像踩到了幾枚堅硬的物體。
他彎下身,也不顧地上滿是血污,瑩白如玉的指尖輕輕插入泥土中,指尖勾著斷掉的銅錢線,翻找出了幾枚染滿血污和泥土的銅錢。
黃土之下掩埋的是一柄已經斷裂一半的銅錢小劍,這個銅錢小劍蕭懷舟曾經在謝春山身上見過。
那是他打賞給謝春山的銅錢。
他分明是為了羞辱謝春山,可是謝春山最後竟然將那些用來羞辱他的銅錢全都串成了小劍隨身攜帶。
甚至還將其中一枚銅錢收斂了他生母的魂魄,以保持神魂不散。
謝春山做了那樣多,那麼努力的學著為自己如何去做一個凡人。
卻最終還是人間留不住。
蕭懷舟指尖捏著幾枚染滿血污的銅錢止不住顫抖。
他應該再對謝春山好一點,哪怕只是好一點點。
他在城門口待了整整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無論太子如何派人把他帶回去,亦或者是顧亭安把他扛回去。
第二日清晨,蕭懷舟依舊會一個人悄然出現在城門口。
謝春山的本命劍插在地上,似乎已經生根發芽一般,無論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把那柄劍從泥土裡拔出來。
蕭懷舟就那樣站在城門口,站在那柄劍旁守著他的本命劍。
似乎只要是他人不走,謝春山就還有可能會回來。
可是整整三天三夜,蕭懷舟只能眼見著那柄劍逐漸失去所有的靈氣,最後如同死物一般,一日較一日風化。
再多個十天半個月,也許會連這本命劍也跟隨著謝春山羽化。
蕭懷舟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謝春山會死。
就算只是抵禦黑甲軍,最多耗盡體力,多磕幾粒藥罷了。
所以他當時才會十分放心的讓謝春山去抵擋黑甲軍。
畢竟那是謝春山力所能及的事情啊。
直到故里祁終於一路奔波率著自己的兵馬趕來了王都。
儘管此刻已經塵埃落定,但故里祁還是放心不下。
王都剛鬧了一場,故里祁不會將兵馬帶進來,而是將東夷的兵馬停在距離王都城二十里開外的地方,孤身一人前來王都。
他原本只是想來問問蕭懷舟是否安好,因為這三日他都沒有收到蕭懷舟發來的信件,可前方傳來的戰報卻有人同他說,說有個很重要的人戰死了。
很重要的人,是東夷話里對大雍朝的翻譯。
故里祁自然而然將這個很重要的人認為是蕭懷舟。
可當他來到城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那個很重要的人不是蕭懷舟。
而是謝春山。
整個王都城的百姓都在說,謝道君戰死了,以一人之身面對十萬黑甲軍,死的極其慘烈。
萬箭穿心。
這些話這幾日,蕭懷舟聽了已經不下數百遍。
從一開始的每聽一次心中糾痛一次,再到後來,逐漸開始麻木,甚至有種聽旁人故事的感覺。
分明那個故事裡的主角是他十分在意著。
他卻已經沒有辦法感覺到自己身體裡任何的情緒。
不管是開心的還是平靜的亦或是痛苦的。
太子跟他說,要是不開心就狠狠的哭一場,哭出來了,也許一切就會過去了。
可蕭懷舟只覺得眼眶發澀,一點兒濕潤的感覺也沒有。
他很平靜,平靜到仿佛他的人生從未有謝春山的參與。
可卻處處都是謝春山的影子。
「你為何要這般,謝春山若是已經死了,你就將他忘了好好過日子。」
故里祁跳下馬,急匆匆往蕭懷舟身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