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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怕老百姓指點,主要是怕太子叨叨。
孩子氣的故里祁三下五除二就將一碗餛飩幹了下去,扭頭可憐巴巴的看向蕭懷舟,示意他能不能再變出一碗來。
蕭懷舟揚手指了指拐角處,那邊燈籠晦暗不明的地方,坐落著一個小小的餛飩鋪。
「想吃多少自己去點便是。」
故里祁也不客氣,一口氣讓老闆上了十碗餛飩。
等待的間隙他抹了抹嘴角,好奇道:「你不是大雍朝皇子嗎,怎麼會知道這裡的餛飩這麼美味?我上次在晚宴上看到你們那個二皇子叫什麼蕭長翊的,端著一副富貴的姿態,不知道為什麼,我瞧見他就覺得他很討厭。」
是挺討厭。
蕭懷舟在內心忍不住附和點點頭。
畢竟上輩子將你這小屁孩兒一杯毒酒賜死,然後奪權起兵一條龍。
仇人相見是得分外眼紅。
蕭懷舟摸了摸懷裡剛剛憑自己本事騙過來的血菩提,忽然心安理得了起來了。
他多少也算是在救故里祁的命。
就這麼隨隨便便打發打發故里祁兩天,等這個小屁孩死了那條讓他入贅的心,再找個由頭把東夷送回去,大家彼此相安無事,共度餘生就好。
蕭懷舟算盤打的桌球響,一抬眼發現故里祁因為餓得太狠,吃得太快,把面前的衣服全部都弄髒了。
果然是個小屁孩。
現在東夷國的使團全部都住在太子府旁邊,要是就這麼放故里祁回去了被太子瞧見,捨不得要在他的耳邊絮絮叨叨念個三天三夜沒有照顧好人家世子。
蕭懷舟抬眼看了一下天色,天已經蒙蒙亮了,還有不到半個時辰早市便會開放。
到時候再同故里祁去買一身衣服換上,也好堵了太子大哥的嘴。
天光一晃即過,喧囂的清晨是王都難得的煙火人間。
故里祁像個初來乍到的孩子一樣在早市里竄來竄去,一會兒這個攤面上瞧瞧,一會兒另一個攤面上瞧瞧,滿眼都是些新奇的玩意兒。
最後他停留在一個賣雲雀的攤位上,小小的攤位上掛著數十隻竹子編造的鳥籠,籠里藏著一隻只可可愛愛的雲雀。
只是沒有那日大殿上黃呦呦的可愛。
「你那是要送我的雲雀,和它們有什麼不同?」
故里祁很喜歡這些小小的胖胖的小東西,這邊逗一下,那邊逗一下,玩的不可開交。
「那只會說話,你若喜歡,得親自去找蕭長翊要去。」
蕭長翊從一開始就打了心思將雲雀留在自己身邊,好誘惑故里祁乖乖鑽進他的圈套里。
故里祁一努嘴:「不就多了句會說話嗎,我喜歡這裡的雲雀,那隻就送給他了,小爺我還就不要了。」
「老闆,買兩隻。」
「好勒客官,是要給您挑一對兒的嗎?」賣雲雀的老闆鬼精鬼精的。
「不用,隨便挑兩隻就行,給我那隻白的。」
蕭懷舟目光落在一隻渾身雪白的雲雀身上。
那是所有雲雀里最瘦的一隻,一隻鳥孤獨的待在籠子裡仰著頭看天空。
很像那個人。
故里祁可不樂意了:「怎麼能隨便挑兩隻呢?那就幫我挑兩隻白色的,要看起來像是一對的才好。」
精明的老闆一下子就領悟了,麻溜的打包好兩隻雲雀遞給他們。
接下來蕭懷舟又帶著故里祁買了許許多多東西。
只不過奇怪的是,不管蕭懷舟買什麼,故里祁都像個小孩子一樣跟著他後面買。
連去成衣店挑衣袍都跟著蕭懷舟挑選白色綢面的。
儘管一身雪白在他們東夷國可是披麻戴孝的服飾,故里祁還是毫不猶豫的選了這個顏色。
他覺得和蕭懷舟待在一塊的時光特別自在,自在得他連被送到太子府門口,都有些依依不捨的。
蕭懷舟就沒有什麼心思與他在府門口依依惜別了。
從他救下謝春山到現在已經有快三日的時光,若是再不把血菩提給送回去。
估計等他回到家裡,又能收穫一隻鮮血淋漓的謝春山。
前夜那種胸口鈍悶的感覺,蕭懷舟可不想再體會第二回 。
好不容易把一步三回頭的故里祁給送到府里去,蕭懷舟才轉身準備上等待已久的馬車,就聽到少年熱切的嗓音在他背後響起。
「蕭懷舟,我想通了,我不要你入贅了。」
日光洋洋灑灑落在馬車邊上,將有些年月的車軸渡上了一層溫潤的光芒。
像一切都帶著新生的模樣。
蕭懷舟鬆了一口氣,正準備扭頭提議說要不讓故里祁把這句話說給太子聽。
就聽故里祁接著興奮的說道:「你不喜歡入贅,我就嫁給你好了!」
蕭懷舟:「……」
這天下可真沒有任何一塊血菩提是白拿的。
豪華加大版馬車馬不停蹄的從太子府門口跑路。
等蕭懷舟回到府里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寢宮裡的地龍燒的滾燙,一進屋子便將所有整夜的疲憊與寒冷全都驅散了。
他的床榻上乾乾淨淨,被子被整整潔潔的疊放在旁邊,顯然是有人收拾過了。
蕭懷舟扭頭一看,窗邊的貴妃榻上,果然端端正正坐著一個人。
身材修長,如松如柏。
一張臉在聽到他進門動靜的時候轉過來,恰逢窗外微風掠過,吹亂他落在肩頭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