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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這件事終於要由他來決定了。
秦昉道:「孫兒暫時不想考慮終身大事……再等一年半載吧,好讓朕對父皇多盡孝心。」
太皇太后不解:「你封后才是對你父皇盡孝啊,不然你父皇在天之靈,恐怕會擔心皇家的子嗣。阿昉,你二十一了,你不著急,官員們也著急,百姓們都在紛紛議論,猜測你會封誰為後。你知道,太子是國本,無本不立,你應該儘快成親,給大家一個交代!」
語氣里隱隱已帶了壓迫之意。
秦昉見拖延不成,只得道:「容孫兒再考慮考慮,這並非一蹴而就之事。」
皇后是現成的,怎麼不是一蹴而就?太皇太后揚聲道:「阿昉,阿瑤難道不配你嗎?你與她青梅竹馬,都清楚對方的底細,再沒有比阿瑤更好的人選。」
這簡直就是在命令了,秦昉額角微微出汗。
他的這位皇祖母,陪伴了三代帝王,除了皇祖父外,他跟父皇都是在皇祖母的注視下登基的,是以他天生地對皇祖母有些敬畏,所以父皇駕崩後,皇祖母在今年又開始召李瑤入宮時,他沒有阻止。
說不出口,也怕傷皇祖母的心,只是這樣拖著,終究是到了盡頭。
秦昉的手指在袖中握緊,聲音有些低啞,仿佛嗓子是被堵住了:「請恕孫兒不能封李姑娘為後。」
「什麼!」太皇太后此前是有預感,可沒料到他竟然真的說出口,「阿瑤有何不好?你為何不肯?」她臉色微沉,「總得有個理由吧?」
秦昉清一清嗓子:「孫兒不喜歡她。」
「為什麼?她哪裡不好?」
「沒有不好,孫兒只是……」
「只是什麼?」太皇太后大袖一揮,揚起陣風,往前跨了一大步道,「阿昉,你糊塗啊!歷代帝王封后哪有什麼喜不喜歡,只有合不合適,阿瑤便合適你,她除了精通琴棋書畫外,也可以聽你談論國事,為你分憂,她甚至學了醫理,你若不滿意,我還可以讓她學別的。」她聲音漸漸柔和,將手搭在秦昉肩頭,「阿瑤會是個合格的皇后的,你心裡清楚。」
秦昉身子微微一搖,額頭的汗忽地滴落。
看他汗津津的樣子,太皇太后嘴角微揚,取出手帕給他擦汗:「阿昉,我豈會害你呢?當初你剛出生,我便讓你父皇立了你為太子啊。」
仿佛他之前的太子之位是皇祖母給予的一樣。
可父皇是個有主見的帝王,不然皇祖母也不至於要在父皇駕崩之後來為難自己。
秦昉閉了閉眼睛:「請皇祖母責罰!」
「你……」太皇太后大怒,她說得這些道理,他聽不明白嗎?她實在不知道這孫兒為何不肯娶李瑤。
喜歡,呵,太皇太后心想,也沒見他喜歡哪個女子。
他若能說一個出來也罷了!
分明是不肯聽令於她,太皇太后拂袖去了側殿。
這頓晚膳是不可能再吃了,秦昉轉身離開慈安宮。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巨響,好似是什麼大件的瓷器被打碎。
皇祖母氣得狠了吧?
可他真不想勉強自己娶李瑤,李瑤沒什麼不好,但若是他娶了,只怕會對不住她。李瑤應該嫁一個能真心欣賞她,喜歡她的公子。再者,李家也不該再出一個皇后了,他的舅祖父其實哪有能力勝任江寧布政使,父皇當年已經給予李家太多,所以父皇也不想他立李瑤為後。
秦昉挺了挺腰板,大步走向延和殿。
太皇太后沒吃飯,次日便臥床不起。
瑞王秦瑀忙來探望。
「昨日發生什麼了?昨日白天還見祖母好好的。」
張嬤嬤嘆一聲:「奴不好說,請您稍後,奴問問娘娘可願見您。」
秦瑀便在外面等著。
不一會,張嬤嬤請他進去。
太皇太后並沒有真的病了,只是氣得沒有胃口,瞧見瑞王,跟孩子般的委屈,哭訴道:「阿瑀啊,幸好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跟誰說話,阿昉已經不待見我這個祖母了!」
秦瑀驚訝:「祖母,您是不是誤會聖上了?聖上性子這般溫和寬厚,怎麼會如此對您?」
再溫和寬厚也是帝王,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太皇太后道:「我替他選了一位才貌雙全的皇后,滿京城都沒有能越過她的,可阿昉不願……若是他生母去得早,我哪裡要操這份心?我一心為他,他卻不領情。」
秦瑀了悟:「您是說那位李姑娘吧,我昨日見過她,確實十分出色,不過聖上可能也有自己的理由。祖母,要不我去勸勸他吧?」
「他豈會聽你,還是別費心了!」
但秦瑀仍然去了延和殿。
秦昉賜座。
「祖母昨日沒用晚膳,今日有些不適,臣去看過了。」
秦昉知道與自己有關,問道:「可有大礙?」
「無礙,只是心病。」秦瑀將太皇太后的話一五一十告訴秦昉,「我知道聖上娶妻有自己的準則,只是祖母確實是一片心意,聖上態度或許應該柔和一些,這樣祖母便不會太過生氣了。」
他竟全數告知,秦昉有些意外:「多謝堂兄提醒,我確實是不夠委婉。」
秦瑀一笑:「父親在世時常提起祖母,說祖母的脾氣其實像孩子,聖上要學會哄哄祖母才行。」他道,「等會臣幫聖上先去哄一哄,這樣聖上再見到祖母時也會輕鬆一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