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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指揮使畢竟幫過自家兩次,即便跟霍雲一樣都是權貴,宋仁章也沒有反對,他覺得樂善為人不錯,挺有擔當,女兒也肯嫁,當然是好事一樁。
他最近手頭事忙,全權交給妻子操持。
至於樂善,反正已經跟宋春菲談妥,他也不在意是哪日,自然是順著未來岳母。
徐鳳娘便開始忙著準備嫁妝。
宋春汐也幫她參考,時常去娘家。
徐鳳娘對女婿很滿意,但最近聽來的一件事倒讓她有點擔心:「我才知,他原來還有幾位庶弟庶妹,被他趕去別苑住著了,聽說從不往來……可是無情了些?」
都已經定親了,再往壞處想那不是給自己添堵?宋春汐道:「這方面無情也比有情好吧?不然春菲跟這些人住一個屋檐下,她身為長嫂,是不是要管這些人的終身大事?是不是要應付那些姨娘,還有將來的親家?萬一有不著調的欺負她怎麼辦?您又不是不知道春菲的性子,那樂家就她跟樂公子兩人才好呢,一點不用煩心。」
倒也是,徐鳳娘被說服了,隨後讓宋春汐看她才買來的甜白釉暗刻梅花瓣紋蓮子茶盅:「你瞧瞧,這一套給春菲帶過去不寒磣吧?」
宋春汐好物見多了,自有鑑賞能力:「得二十兩銀子吧?」
徐鳳娘笑道:「猜得真准,不過真的太貴了,我頂多買兩套。」
「我送您您又不要,我家庫房裡不用的多著呢,還有之前夫君送的聘禮,都可以拿來用嘛。」
徐鳳娘可不好意思這樣,再說了,女兒的嫁妝當然要父母準備,哪能要嫁出去的女兒補貼和拿那些聘禮呢?以後見到親家母,她會臉紅:「你爹更不肯要的,你千萬別拿來!」
被父親知道,鐵定會退回,宋春汐沉吟:「簡單些也好,父親清名在外,又得罪太多官員,等妹妹出嫁,嫁妝過於豐盛的話只怕會被人彈劾報復,說他背地裡斂財,那爹爹不得氣得跳起來?」
「可不是?等會你爹又跟人在朝堂吵架,鬧得不可開交!我看跟你出嫁時的嫁妝一樣多就行了,省得惹人非議。」
卻說宋仁章手頭在忙的事情,正是彈劾李豐,這日就上了奏疏,稱李豐橫行霸道,時常欺凌百姓,前年上元節,他撞傷一位老者,卻反過來說是老者不長眼睛,還上去踢了一腳,後來老者沒多久就去世了。
又說李豐在外吃飯鮮少給錢,好些掌柜苦不堪言,卻畏懼李豐身份,不敢上告衙門。
再有一事,李豐是色中餓鬼,在京城不敢強搶民女,時常跑去鄉縣胡作非為,迫使知縣向他進獻美人,已經使得兩位女子為此投井身亡。
最後還順帶提了一下李明良,說李明良曾包庇李豐。
秦昉看著奏疏,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知道李豐不求上進,但真不知品行不堪到這個程度!
往前為何沒人彈劾?最後還是要宋仁章出頭!
滿京城除了他,就沒有別的剛正不阿的言官了嗎?他將奏疏狠狠擲在書案上,不小心撞到手指,發出沉悶聲響。
范洪忙上前查看:「聖上沒傷到吧?」
秦昉已經調查過范洪還有他身邊的內侍,對他們還是極為放心的,任由范洪揉了會,而後收回手,召魏立民入宮。
已是黃昏,殘陽如血。
魏立民快步朝著延和殿而來。
行至殿門口,他停下來等待內侍進去傳話。
不到一會,秦昉便命他入殿。
魏立民行禮後,垂首站一邊聽候天子發令。
秦昉讓范洪把奏疏給他看:「上面的罪名你瞧清楚了,一樁樁都要你仔細查證。等從宮裡出去,你親自去李家,把李豐押入大理寺。」
沒想到李豐,瑞王的岳父居然出事了,魏立民有點吃驚。
秦昉說道:「別人也許會忌憚李豐,但朕知道你鐵面無私,不會被任何事動搖,造成不公正的結果,故而將此案交予你審理。」
得天子如此信任,何等欣慰?可魏立民知道自己早已失去資格,不由一陣心虛,壓抑著心頭的愧疚,低聲道:「臣遵旨,臣定不會辜負聖上。」
辜負……
秦昉看著下首那個臉色有些發紅的官員,心想,他已經辜負了,但要說最被辜負的人,是魏立民他自己,還有那些將他視為青天的百姓。
不過這八年裡,但凡是魏立民經手的案子,沒有一樁不是水落石出的,他仍保有清正的心,願意為民請命。
這樣一個矛盾的人,但願他能回頭是岸吧。
等魏立民退出延和殿後,秦昉去了一趟慈安宮。
他知道他不去,明日皇祖母必定又要跑來此地追問李豐的事情,還不如主動去提一下。反正都要面對一場不快的,但他至少已有準備。
太皇太后此時正在閉眼聽琴。
秦昉的到來將它打斷了。
「皇祖母,有件事孫兒得告訴您。」
「何事?」太皇太后睜開眼,請他坐下。
雖然二人的關係早已不復當初,但太皇太后不至於真的跟秦昉鬧翻,連話也不肯說一句,如她所想的,那畢竟是她的親孫兒。
秦昉停頓片刻才道:「有官員彈劾李豐,條理清晰,提到的被李豐所傷所害的都是有名有姓的百姓,故而孫兒已經命大理寺卿著手調查。」
太皇太后怔住:「……李豐他是不上進,但不至於害人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