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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怕?
她貴為太皇太后又如何?她連自己親弟弟都護不住,秦昉一句話,他就從那繁華的江州被調去越州了。
那麼,秦昉如果真要把秦瑀趕去津州,她能攔住嗎?太皇太后深深呼出一口氣,忽然想到了當年的次子,他就藩時,她也是莫可奈何,即便錐心刺骨,也只能眼睜睜看他離開。
她的命確實好,順風順水,青雲直上,一路錦繡,可她也有無奈之時。
回頭想想,也不是只次子就藩這一樁事。
譬如當初次子娶妻,她也沒能做主,是她的丈夫選的,一個小家碧玉,模樣尚可,但家世不行,她根本看不上,可丈夫卻滿意,大筆一揮就封為了王妃。
始終是男女有別,她一個太皇太后再高高在上,還是要聽命於天子的。
她見到秦昉時,沒有發怒,語氣平靜的道:「你這般勤政,我以為你沒空呢……來看看也好,你們始終相識一場,別弄得跟仇人似的。」
確實不該是仇人,只他既做了決定便不想拖泥帶水,故而與皇祖母說清楚之後,他沒再給李瑤任何機會。
可誰想到她會病了,還病得那麼重。
如今李瑤是他的堂嫂,秦昉覺得怎麼也該露個面。
太皇太后引他去看了一眼:「不知受了什麼折磨,這般消瘦。」
第一眼真沒認出來,再看一眼,秦昉便轉了過身,與秦瑀道:「馬太醫說好好調理,能恢復如初……需要什麼你儘管說,只要內庫有。」
秦瑀忙躬身道:「多謝聖上。」
太皇太后見縫插針:「阿昉,如今這情況,阿瑀也不能立刻就走吧?我是想讓他留一陣子,等阿瑤稍有好轉再去津州,你看如何?」
難得是商量的語氣,秦昉思忖一會道:「是該如此,」看向秦瑀,「你便留幾日吧。」
幾日?
太皇太后心頭火起,豎起眉頭便要責備,秦瑀忙朝她搖頭。
見他惶急的樣子,可憐地叫人心疼,太皇太后忍了回去。
等秦昉出去後,她道:「幾日怎麼夠呢?阿瑀,你該讓我質問他的!他就不心虛嗎?要不是他,阿瑤會……」想著一頓,李瑤已經是秦瑀的妻子,還提那兩個人之間的事似乎也不好,她捏捏眉心,只覺煩悶得厲害,坐到椅子上喝了幾口茶。
秦瑀安慰她:「阿瑤能留在京城便行,我只擔心她的病,別的都沒什麼。」
「你這一走,我怕是再難看見你了。」太皇太后捨不得。
秦瑀默然,半響道:「有些事總是要接受的,父親常與我說,什麼命就該過什麼日子,祖母,請恕孫兒不孝,實在不能長留您身邊。」說完,躬身行一禮告辭離去。
又是命!
命真是一出生便註定了嗎?
怎可能呢?
若是的話,哪來的朝代更迭?
念頭閃過,太皇太后心頭微微一震,握著茶盅的手不由輕顫起來。
好一會,她才鬆開,只覺額間冒出了冷汗。
………………
宋春汐聽見霍雲回來,比平日裡要熱情,主動上去拉住他的手。
定是因為分享消息的事,心裡高興,霍雲在屋檐下攬住她的腰,低頭親起來。
她積極地回應,兩人親得十分綿長。
他停下後發現她唇有些微腫,輕笑道:「今兒居然沒推開我?」
他做得好,自然要獎勵的,但宋春汐假裝沒聽見,歪頭問他:「瑞王妃現在有沒有回王府?」
「不曾,還在慈安宮呢,剛剛甦醒,怕是要到明日。」
他牽著她進屋,讓丫環擺飯。
慈安宮的事,他居然都知,宋春汐壓低聲音:「你何時把手伸到那裡去的?不怕被發現嗎?」
關乎大燕存亡,關乎聖上,還有他跟岳父的命運,自然要不拘手段,不可能跟以前那般規矩,不過看她有些不安,他寬慰道:「都是信得過的人,在禁軍當差,認識幾個內侍。」
聽起來胸有成竹,可宋春汐還是要提醒一句:「你老叫我小心,你自己也一樣。」
霍雲一笑,伸手揉揉她的髮髻:「好,我保證沒事。」
宋春汐就說起魏立民來:「今兒我從魏夫人口裡得知,那父子倆感情極為深厚,難怪他會選擇他的父親而捨棄正道,但我感覺他內心頗受折磨……你不是查到礦山是人為導致的崩塌嗎?如果可以的話,安排魏立民來審理這樁案子,讓他去面對那些被埋葬的礦工的家人。」
那是無數把利刃,如果魏立民還有良心,他會被那些刀刃刺得體無完膚。
一旦不能承受,自然就會崩潰交代出前因後果。
此乃攻心之計,她倒想得挺深,霍雲道:「再看看情況,眼下也不是只有魏立民這一條線。」其實他們不必著急,時間拖得越久,主謀越坐不住,只要斬斷他的前路,令他謀反不得,不說他,他的同黨都會急得露出馬腳,再說,祁渙也在追查另外一位官員。
明白他的意思,宋春汐點點頭。
兩個人開始吃飯。
過了一會,霍雲忽然停下來道:「明日,休沐。」
休沐不是平常事嗎,為何要提?宋春汐沒在意,嗯了一聲。
霍雲沒能馬上說出口。
也許是第一次,有種莫名的緊張感。
他頓了頓道:「我帶你去鏡湖玩,好不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