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胡鬧!」太皇太后又怒了,「聖上的終身大事輪得著你來插手?」
「我不過隨便提兩句,您又生什麼氣?」昌王很無辜,「我是聖上的叔父,連問一問都不行?」
太皇太后實在想把這兒子的嘴給堵上。
二十幾年未見又如何?她又不是不知道這兒子的德性,他是三個兒子中最為不長進的,長得不像她性子也不像她,可偏偏老天爺收走了那兩個的命,剩下的這一個,對她什麼用處都沒有,除了氣她。她就不應該借著壽誕的由頭把他請來,真是給自己找氣受,還不如一輩子不見。
母親臉上露出的厭惡之色叫昌王閉嘴了:「好,好,我再不提了。」
可太皇太后的心情很差,飯沒吃幾口便先行離去。
昌王唉聲嘆氣:「阿昉啊,我只是關心你。」
秦昉理解:「我知道,皇祖母的話叔父不必放在心上。」
「還是你對我好,你皇祖母……」昌王壓低聲音,「我真覺得濟州的女子不錯,聖上可以考慮考慮,我今次其實也帶了幾個,一會讓聖上過目。」
秦昉這回拒絕了:「叔父自己留著吧。」
昌王嘖嘖兩聲:「你真像大皇兄啊。」
他的大皇兄統共就納了四五個妃嬪吧,還是在皇后去世之後,侄兒如今也學了這一套,昌王心想何必呢,人生苦短,瞧瞧大皇兄這不就早早駕崩了嗎?還不及時行樂?
「阿昉啊,你應該學學叔父我,別太辛苦。」
秦昉道:「朕的辛苦遠比不上百姓,朕若再懈怠,百姓則更苦。」
昌王嘴巴大張,心想大皇兄真是厲害,教出這樣的兒子,只是……他搖頭一嘆,皇兄去得太早了,應該再熬幾年才是。
卻說太皇太后回了內殿,仍是神色不快,她不知道昌王為何要亂出主意,昌王就算遠在濟州,也該知道她早已經替秦昉選好了皇后。
李瑤自小就是按照皇后的標準培養的,京城的閨秀沒有誰比她更合適,現在只要有個適當的機會讓她向秦昉提出,自然就名正言順了。可昌王不知道發什麼瘋,竟然提議在濟州選,他是不是故意跟自己作對?太皇太后隨手一甩,將桌上的一隻酒盅給拂了下去。
殿內的宮女們都很驚慌,伏低著身子小心打掃。
張嬤嬤伺候太皇太后許多年了,知道她的脾氣,低聲安撫道:「昌王殿下的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沒心沒肺,只怕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您為此氣壞身子不值當。」
太皇太后閉起眼睛:「真就是沒心腸,不感恩我讓他入京,盡會瞎鬧騰,等我生辰過了第一個攆他回去。」又問,「阿瑀可出津州了?」
「瑞王殿下只怕是要等到您壽誕前一日才來的。」
秦瑀是她的親孫兒,跟昌王相比著實在是太守規矩,也是像他父親,當年她想見一見秦瑀,先帝都准許了,她那次子還推三阻四了一陣子才帶秦瑀入京。現在也是二十一年過去了,不知他長何樣,她倒是派了位畫師去津州畫了秦瑀的人像,比他生父更為俊美。
太皇太后心情漸漸平復:「明日將阿瑤請來,我不想跟那混帳小子吃飯了,我要跟阿瑤吃飯。」
張嬤嬤道:「您前不久才請過李姑娘,這又……」
太皇太后挑眉:「讓你請就請,你還怕阿昉不准了?阿昉可是最好說話的。」
張嬤嬤只得應聲。
李夫人李夫人聽說太皇太后又請自家女兒,忙過來叮囑。
李瑤道:「我曉得,我一直記在心裡。」
知道她知書達理,李夫人並不擔心,就是覺得女兒早該當皇后了,雖說先帝駕崩才一年,可天子不同常人,不然也不會才隔兩個月便登基,自然要馬上封后的,好延續皇家血脈。
「你除了侍奉好太皇太后,也該多多與聖上親近。」李夫人給女兒戴上金鳳釵,「聖上溫和寬厚,我有次見宮女打翻他的硯台他都沒有懲罰,你不必束手束腳的。」
然而李瑤所受的教養裡面並沒有這一條,嬤嬤們都是更注重教她規矩,讓她端莊賢淑,清靜自守,不好戲笑,從沒教她在成親前去親近一個男子。她在宮裡也做到了如此,可正如母親所說,也許是過於束手束腳,以至於無趣,所以天子從未對她露出傾慕之色。
又或許是她沒看出,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天子的喜怒也許原就不太明顯。
李夫人送她上車時,再次道:「你記住我說的,稍許改改。」
看來母親是等不及了,生怕她沒有盡力,李瑤心想,可她難道不想當皇后嗎?自六歲起她就承受了李家眾人的期望,她明白自己該做什麼,要說付出,沒有誰比她付出更多。
她敢說,天下能配得上天子的,只有她。
她學了所有能學的,四書五經,琴棋書畫,天文地理,還有女紅,醫理……
如果這還不夠,她願意改。
在她心裡,也沒有能比秦昉更為出眾的男子,何況,他是天子,執掌天下,她為能與他比肩自然是要更為努力。
太皇太后歪在榻上,笑著看自己的侄孫女款款而來。
「阿瑤,坐這裡。」她招手。
李瑤行一禮後,端正地坐在太后右側。
「馬上中秋了,你可準備了什麼?」太皇太后問。
李瑤道:「畫了一幅月夜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