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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他這位表哥,也是可憐,十一歲時雙親去世,孤苦伶仃,母親曾想接他來身邊。徐鈍不肯,母親便捎去六十兩銀子幫襯,他小小年紀便開始獨立生活了。
六年前,徐鈍來到京城開了一家望江樓。
跟他名兒不同,徐鈍能說會道,生龍活虎,十分有趣,她少時頗喜歡這位表哥,但父親不知何故不太待見徐鈍,徐鈍漸漸就不來了,但逢年過節,禮從不會少。
這兩年因為他忙於錢莊的事,加上宋春汐已為人婦,多有不便,就沒再見過面。
沒想到徐鈍現在有這等本事,宋春汐問:「你怎麼知道這些?我都不清楚。」
「還不是我夫君告訴我的,他啊,別的不行,就這最行。」姜蓮的語氣有調侃的味兒,但並沒有一點厭惡。
她嫁給許二公子,一是看中許家殷實,家底豐厚,二是二公子生得不錯,雖念書不行,但頭上有父親,兄長頂著,日子怎麼過也不差,人還機靈,許家的家產全是他一個人打點。
宋春汐感覺自己的事情有著落了,眉開眼笑:「幸好我剛才告訴你,不然我還得犯愁!」
為她解憂了,姜蓮也歡喜,兩人又說起等會想聽的曲子來。
澄江在秋季極其的漂亮,好像一條綠瑩瑩的玉帶,蜿蜒綿長。江邊的青山,綠柳,人影,全部都倒映在江水裡,如同一幅生動的畫。
姜蓮攜著宋春汐從馬車上下來,連聲感慨:「每次看都看不夠!」
「是啊,等會我們再去船上坐坐。」
「那我得空著肚子,一會吃魚鮮……」姜蓮快步走向停雲樓,「說到吃真就餓了。」
誰料宋春汐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姜蓮奇怪。
宋春汐背過身,用衣袖拭眼:「不知是不是有沙子弄到眼睛裡。」
「給我看看。」姜蓮要幫她。
不遠處有幾位年輕男子正從停雲樓出來,其中一位身穿藍色秋袍的公子,面如冠玉,格外引人注目,但他的神色十分憂鬱,好似世上沒有能令他高興的事。
宋春汐就是為避他,才遮掩住臉。
在許家時,姜蓮曾說周姑娘想見她,當時她存著和離後嫁給周士安的心,覺得尷尬,可此時瞧見周士安,心情早以非當日了。
許是她跟他註定有緣無分,成親前錯過,現在也一樣要錯過。
仔細想想,對他真的很不公平,雖然她不曾給過周士安任何承諾,但他始終在默默等待,可惜,她不能回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避開周士安,不讓他見到自己。
時日久了,他總會淡忘,總會不再等她。
第7章 像個乞兒。
聽到腳步聲遠了,宋春汐放下手:「好了,我們走吧。」
姜蓮盯著她雙眼看:「真的沒事?」
「嗯。」
她正要往前去,不料周士安仍站在原地,他身邊的公子們都已離開,他沒有。
宋春汐愣住。
對周士安來說,她的身影早就刻在心裡了,哪怕她戴著帷帽,穿著厚厚的冬衣他都能認出,何況是七月?他壓制住內心的澎湃,安靜地看著她。
那是一個長了雙多情眼的男子,不必說話,情誼也綿綿,但宋春汐並沒有為之停留,反而是毫不猶豫,擦身而過。
姜蓮跟在後面,不滿地輕聲抱怨:「他怎麼還是這樣,我明明已經提醒過周姑娘,難道周姑娘沒去勸勸他嗎?你跟他又不是被先帝拆散的鴛鴦,他一個探花,至於如此不顧臉面?」她一直都以為宋春汐看不上周士安,是周士安一廂情願。
宋春汐能說什麼?只能在心裡暗嘆一聲。
從澄江回來已是傍晚。
這一日先是得知徐鈍的事,而後遇到周士安,再後來跟姜蓮聽曲,吃飯,又去江上坐船,賞景,宋春汐累得好似攤軟泥。
霍雲看到她在榻上小憩,並不意外。
她藉故去遊玩,實則與周士安會面,想必緊張又興奮,心神俱疲。
雖然暗衛稟告,好似是周士安一廂情願,痴痴盯著宋春汐,宋春汐並未搭理。可她原就存著再嫁的心,難道不是為遮人耳目故意裝作避嫌?
見他臉色冷沉,杏兒未免忐忑,雖然都督跟少夫人一向不合,但他目中怒意實在駭人,忙解釋:「少夫人今兒太過勞累,才會如此,奴婢再喚一喚少夫人……」
「不必。」他讓杏兒退下。
聽到些許聲音,宋春汐略微動了動。
榻比床要短窄,她睡得並不適,身子微蜷,像是怕冷一般,露出的臉兒白裡透紅,那紅像胭脂暈開的色澤,淺淺的,嬌嫩十分,仿佛碰一碰就會傷了她。
他俯下身,離她不過寸許,更瞧清她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尖,好似菱角一般的唇,每一處都極為動人,也不怪周士安會痴看。只這二人既已熬不住,到這樣都要見一面的程度,宋春汐怎麼還不提和離?
這陣子總向他表關心,不就是想要和離嗎?
她為何不提?
她若提了,他必要讓她嘗嘗絕望的滋味!
霍雲盯著她,越看越怒,恨不得將她整個人拎起。
可手一碰到宋春汐,她正好側了側,半邊身子挨到他手臂,只覺落入了軟玉堆。
他僵住,不能動彈。
心一陣跳,熟悉的觸感順著手指往上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