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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秦昉說了兩次感謝。
秦瑀瞧了一眼御桌上堆滿的奏疏:「臣告退了,不耽誤聖上,不過聖上是該注意身體,哪怕不是為自己,為天下百姓您也得保重。」
他原本就生得清俊出塵,此時溫柔地關切一句,真讓人覺得暖心,秦昉起身相送:「勞煩堂兄了。」素未謀面的人,竟要讓他為自己跟祖母的事而費心,他有些抱歉。
秦瑀躬一躬身,退出了延和殿。
太監范洪常陪伴秦瑀左右,幫他管理文書,印璽等物,驚訝道:「瑞王殿下原來這般熱心,奴婢真沒想到……如今看來,幸好太皇太后娘娘挽留他,有他在,能緩和下聖上跟娘娘的關係。」
秦昉若有所悟:「難怪津州的百姓都對他讚頌不已。」
許是他很會為百姓著想,可惜藩王身份,不能封官,光是治理一個津州有些大材小用。
然而秦瑀並沒有立刻去慈安宮,而是等到傍晚,帶著一盤焦雞去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幼時是在揚州長大的,這道焦雞原是揚州一位官員家的秘傳,後來才泄露出去,太皇太后便喜歡吃焦雞,聞到香味就感覺飢腸轆轆了。
張嬤嬤又再次驚訝:「瑞王殿下竟然知道您的喜好。」
「定是闊兒告訴他的,闊兒從來都很孝順。」太皇太后想起次子,眼眶又不免發紅。
三個兒子裡,次子是最明白她的,每回她想做什麼,想吃什麼,他都能提前預知,幫她安排,可惜啊,她這個母親沒有辦法幫他,誰讓他是次子呢。
「祖母,您多少吃一點吧,你若是病重了,聖上定會無心朝政,可大燕百姓都指望著聖上呢。」秦瑀將焦雞放在桌案上,「孫兒陪您一起吃如何?」
太皇太后冷哼一聲:「他不是一直在延和殿嗎,哪裡就無心朝政了?」
秦瑀道:「我去拜見聖上時,聖上懊悔不已,與我說,他雖非故意忤逆,可到底傷了您的心,如今也不知如何彌補,聖上很是彷徨。」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太皇太后憤然道,「我是不想再見他了。」
「祖母,您為聖上好誰都明白,李姑娘也是萬里挑一,可向來強扭的瓜不甜,若聖上真娶了李姑娘,您覺得他們會夫妻恩愛嗎?到時聖上未必不會納妃,如果那妃子得他歡心,李姑娘的地位也是搖搖欲墜的,你為此又要與聖上鬧得不歡,如此循環,終不是好事。」
太皇太后一怔。
她還真沒考慮過將來的事,不過依秦昉的性子,他不至於會寵妾滅妻吧?
「阿昉不是貪色的人。」
「可聖上不喜李姑娘是事實,您若強迫聖上娶她,聖上縱有孝心也難免不會減損,您又怎知,他在將來不會後悔?祖母,您跟祖父伉儷情深,祖父待您如珠如寶,伯父與伯母也是,都是兩情相悅的,輪到聖上,卻要他娶個不合心意的姑娘,對聖上也不公平。」
這番話可謂一針見血。
是啊,她與丈夫夫妻恩愛,她的長子與長媳也是如此,秦昉都看在眼裡,他許是對此甚有憧憬,難怪執著於喜不喜歡,太皇太后長嘆一聲。
如此看來,是她苛求了。
「阿瑀,難為你這麼替阿昉著想,只是阿瑤……我一早視她為兒媳,豈不是要辜負她?」
「李姑娘能得您栽培,福氣不淺,您怎是辜負她?要辜負也是聖上,您退一步,聖上會記得這份恩情的,將來定會更信賴您,善待李家。」
她想讓李瑤為後,原是為了鞏固娘家勢力,但秦昉不願,她強迫不了,畢竟是已經登基的天子,有道是孩子長大了翅膀就硬了,當時這孫兒面對她時明明都已經出了汗,卻還是強撐著,可見他早有決定,難以撼動。
或許就如秦瑀所說,不如藉此讓秦昉覺得辜負自己,省得鬧到更壞的地步。
「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太皇太后看著他,「唉,可惜你父親不在了,不然不知該多欣慰。」
秦瑀露出傷懷的神色:「父王臨走時也在惦念您,說不能再盡孝,是最遺憾之事。」
太皇太后心頭一痛。
秦瑀道:「今日陪您吃一頓晚膳,明兒我也該回津州了。」
「這麼快?」太皇太后怎麼捨得,「我不是讓你多住幾日嗎?」
「別的藩王都已離開,唯獨留下我恐怕不好,就算您跟聖上不介意,官員們也會非議的。」秦瑀半蹲在太皇太后面前,「祖母,您別挽留了,我此趟過來見您安康,見聖上賢明,已經很是滿足。我這二十二年都在津州,往後娶妻也在津州,明日一別,餘生恐不會再見,唯願您日月昌明,松鶴長春,春秋不老。」
這段話說得太皇太后幾乎流淚。
她想到了已是陰陽兩隔的次子,他當初就藩時何嘗不是如此?
只是,便是皇家亦有規矩,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太皇太后徹夜難眠。
但到次日,她有了一個主意:秦瑀二十二,還未成家,她可以幫他擇妻啊。
起初她想過將李瑤直接嫁給秦瑀,但這樣的話,恐怕有些折辱這孩子,好似將別人不要的東西硬塞給他。再說,秦瑀封地在津州,李瑤嫁過去,她不太捨得,畢竟看著長大的。另外她心存一些僥倖,因要擇妻,必然得把京城有才有貌的姑娘召入宮過目,萬一秦昉發現一個個都不如李瑤,指不定又同意立她為後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