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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桁慢慢感覺出不對勁, 她怎麼還沒有來。
他知道她, 每次回學校,祝溫卿都是走正門,回家從後門回,而且為了更加確保,後門他也是安排了人,一旦看見祝溫卿,讓人來報。
辰時三刻,司桁安排在後門的小廝來報:「世子,沒有看見祝同學。」
還有一炷香時間,就要上課了。
平日裡祝溫卿辰時就會到國子監。
司桁點了下頭,小廝從司桁表情上看不出什麼來。
「繼續守著。」
小廝領命下去。
司桁繼續守在正門,他不信,他等不到祝溫卿。
辰時四刻,鐘聲敲響,守在後門的小廝都沒有來報。
司桁脾氣一下就不好,國子監的學究原本想叫司桁回去上課,剛走進一點,就看見司桁那黑壓壓的臉,邁出去的腳硬生生轉了個方向,走了。
這世子最近是吃什麼藥了,動不動發脾氣!第一節下課,鐘聲剛響,秦韻頭一個跑出學堂。
早上出門前,母親逼她喝了好多水,快要忍不住了。
可剛跑出來,後面的衣領就被人抓住,她怎麼跑也跑不動,頓時氣的秦韻顧不得那麼多,揮著小粉拳就往身後掄去。
「是誰敢攔你奶奶的路!」
秦韻揮拳過去,看清是司桁的臉,更是加重力道。
這可是司桁你自找的!
別怨她!
她幾乎用出全身的力氣,卻被司桁輕而易舉的擋住。
「祝溫卿哪去了?」
身上越來越急,她只想上茅房,見打不過,也不想理司桁,轉身就要跑,司桁輕輕一下就拉住她後衣領。
「說!」
秦韻氣地開罵:「王八蛋!你放開我!」
「說!」
秦韻奮力掙扎,眼睛都瞪圓了,實在是要忍不住了。
「卿卿今日告假了,但具體什麼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找吧!」
司桁猶豫著,繼續問:「你真不知道?」
「廢話,我當初問了好多遍,她只是跟我說,是跟清筠先生一起出去,但其餘就怎麼也不肯說了。」
秦韻快要憋不出了,小粉拳又招呼過去,「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告訴舅媽。」
舅媽,司桁母親。
司桁瞧著秦韻通紅的小臉,放開了手。
秦韻憤憤瞪著了一眼,原本跑了,又突然跑回來。
司桁懶懶掀了掀眼皮,問:「是想起什麼來——」
秦韻衝著他笑,然後抬起腳來卯足了力氣重重沖司桁的腳踩了下去!
司桁吃痛,秦韻高興朝他做了一個鬼臉,快速跑走,
司桁忍了一會看向遠方的天,告假?和清筠先生出門?
他低頭想了想,隨後出了國子監。
他先是去了祝溫卿的家,雖然他只去過一次,路線已經瞭然於胸。
在大門前,剛想敲門,不知想到什麼,直接翻牆而入。
他行動輕盈,武功上乘,家中奴僕絲毫髮現不了他。
他四處探查,很快就知道祝溫卿的房間在哪裡,也當真沒有發現祝溫卿,只看見奉洺先生在八角亭獨自下棋。
司桁站在房頂思考一番,縱身躍下房梁。
與此同時,城外東山上,主僕三人利索走著。
為首的姑娘一身白衣,容貌用白色面紗遮擋著,腰身僅用細細一根綢帶勾畫出來,但苗條的身姿,露出外面的細嫩手背,仍誰看了都知道是個千嬌百寵養著長大的。
「小姐,為何不跟清筠先生一同上山?」秋蟬不解問到。
祝溫卿還沒有回答,冬眠拿手指戳了下秋蟬的腦袋:「你傻呀,小姐是想靠自己的記憶爬上去。」
祝溫卿笑笑未語,秋蟬恍然大悟。
離開上京八年,八年裡每逢四月二十,祝溫卿都會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一遍又一遍畫著記憶里的東山上山路。
今年好不容易自己能走一遍,自然想靠著自己的記憶走上去。
主人三人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口渴坐下來休息。
小時候爬上東山只需要兩個時辰,可現在她走一個時辰又一炷香的時間,都未看見山頂,祝溫卿喝了口水,略有些倦態地垂著腦袋。
八年時間,她怕自己忘記上東山的路線,便年復一年的畫著上山路線,但現實里,爬山的路因為樹木叢生也改變了路徑。
她還是失去了上山的路。
八年前,母親因病去世,大夫說火化最為妥帖,還在沿海之地查鹽稅之事的祝乘直接下令火化,她拼命阻止,但外祖父遠在邊境,她才六歲,宋芸芸帶人在她面前直接火化了她的母親,還是清筠先生在,拼命保下了她母親的骨灰。
寧虞生前原本想要遊歷四湖,成為一名先生或者是一位懸壺濟世的大夫,但識人不清,讓她深陷於後院污穢勾當里。
六歲的祝溫卿並不了解母親的遭遇,她記得的只是母親生病時的悔恨,是母親堅定自己會好起來的強韌,和身體痊癒後與父親合離,帶她四處看看,開闊眼界。
母親至死都想走出去,卻到死都沒有走出去。
祝溫卿不想母親死後還困在骨灰罈里,經過與外祖父商量,在清筠先生、外祖父的陪同下,登上上京最高的地方即東山山頂,讓母親的骨灰隨風飄散,讓母親去看看她想看的山湖,走走她想了解的人文地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