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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不是指克里斯多福。這老傢伙活了不知道多久,是個人都認識他,說他是遺落在外的正統未免好笑。
被盯上的是那個叫艾莉西亞的白魔法師。年輕,美麗,單純,擁有驚人的白魔法天資……這意味著柔弱無害,意味著做吉祥物的「天賦」。
還有一點原因——更重要的核心原因——她是克里斯多福的侄女。
克里斯多福兩百年來可得罪了不少人。坐在那個位置上能活得好好的,到底還是有兩把刷子。
正規的權力階層沒定下來,他的學校和委員會卻辦得如此穩固,眼見著把手逐漸從魔法界伸到外面,哪有這種好事。
他們抓不住地溝里腳底抹油的老鼠,但能抓住老鼠看重的親人。老傢伙也會看重親情,真難得,或許也是真的很寂寞,呵。
艾莉西亞身上當然不會流淌著什么正統血脈,但無所謂,他們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身份,讓她當成那「眾望所歸」,讓她成為牽制克里斯多福的把柄。
克里斯多福事先拿到了隱秘消息,連夜讓艾莉西亞進入亞彌斯,給她打點好了學院長身份,讓外面虎視眈眈的人沒法兒做手腳。
對此,艾莉西亞這個白魔法師毫不知情,天真地想當一個好老師。該說確實被克里斯多福保護得很好,或者說她確實是個天生的白魔法師。
他也因此才有恃無恐,得到了克里斯多福的默許,趁機除掉了那三個敗類——當然,沒讓他們死。
要說老傢伙為什麼這麼害怕,究其原因,做那「正統」實在沒什麼好處,並且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喪命。
每年新冒出來一批「王子」、「公主」,每年新死一批「王子」、「公主」。有的死於遠房親戚們的暗殺,有的死於恐怖組織的斬首行動。
他第一次接觸到這類人,應該是那一年。照例偽裝成遊客前往北域,照例檢查封印,照例在經過水母群時,聽著列車上的遊客們驚呼讚美。
每年的二月份,是這群閃電水母的活躍季,也是極北地域旅遊的旺季。屆時水母群會親切地靠近人群,展現最完美的外形,是難得一見的海下奇觀。
噗。
多麼美麗的花紋呀,流光溢彩,顯然吃了很多人,長得這麼肥美。他看著水母群明顯的捕獵行動,看著一道道閃電劃破水面,劈斬到列車上,有點想吐。
每年二月份是它們出沒於這片海域的季節……那麼其他時候呢?自然是潛伏在大陸的各個近海灘,歡快地吃著自助餐。
被吞掉的人甚至來不及發出呼救聲,看不到實施攻擊的透明怪物,便悄無聲息離開了世界,被定性為失蹤。
對,失蹤。閃電水母是公認的「親人物種」,是最美麗最無害的魔法生物……極北旅遊產業鏈的相關利益者們,是如此大力宣揚著。
有人在海邊捕撈著魚群,用原始樸實的手段換取生存所需的食物,心臟跳動間便一命嗚呼。
有人坐著價格不菲的水下魔法列車,讚嘆大自然的精妙,拍攝美麗的魔法生物。
有人常年做著清掃魔物的工作,或是奔波在外,或是駐紮在極北地域的研究所,時刻探測污染的輻射程度。
有人宣揚著極北地域的美麗,在僅一屏障之隔的地帶,興建旅館,規劃導遊路線,並斥責所有的「污染」言論都是魔法師們妄圖掌權的手段。
那年,他坐在列車上,列車的防護法陣出了問題。他殺死了一海域的閃電水母,救下了一車人,然後……交了天數的罰款。
他瞳孔地震。
閃電水母一直被列在魔法界的凶獸名單上,自然是大魔法師們捕殺的對象。他每年巡邏邊境時,都會在海邊殺死一群,從沒交過罰款。
了解後才知那年,有位「王子」建了個保護閃電水母的什麼協會,說是閃電水母的命也是命,任何試圖捕殺的人都是有著反人類傾向的罪人。
噗。
他當時遠程交完罰款,差點笑到了地上去。不知道「王子」是否知道遠在海邊的落後地區,時常受到水母們的威脅,又是否認為他們的命是命。
或許水母們要是長得醜一點,比如長成「寫作美人魚讀作醜人魚」的隔壁海域親戚的樣子,就不會受到此等優待。
不到一個月,那位「王子」死了,又是一陣悄無聲息的暗殺,如同那些被水母們吃掉的人。
他從不關心這類事情,但卻被迫關心上。因為對方死亡的當天,有人給他送來了一批處理得相當完美的水母皮。
「閃電水母的皮有極強的抗電性,是法師袍子的絕佳原材料,或許您會喜歡。」
隨附的便條如此說著,並留下了聯絡方式。那群貴族們拉攏人的做派還是如此低劣。他明白了列車法陣的失效並非意外,也明白了那「王子」的人頭被哪方所拿下。
無聊而又荒謬。
他沒接受好意,於是得到了背後的輿論敲打,在那年一戰成名——因為魔法失控而殺了一海域閃電水母的罪人。
由於他的出手,接下來的一整年,遊客們都沒有閃電水母可以觀賞,無數的謾罵便持續了一整年。
至於當時那輛列車的遊客,嗯,或許也有幾個出面解釋,但很快淹沒在了憤怒的汪洋大海中。
一年後,某位富商找上門,說是海邊的水母隨便他殺,但不能動二月份的海下水母,那是搖錢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