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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諾徹底後悔了。
他又讓老師擔心了。
有點挫敗感。
「希爾諾,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難受的?現在具體哪裡覺得不舒服?身上有哪裡疼嗎?能聽得懂我說的話嗎?」
尤珈老師難得在自己面前展現這樣的慌亂。
也對,畢竟在這個時代, 除了自己還會有哪個笨蛋, 一不留神就感冒發燒呢?
恐怕老師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希爾諾?希爾諾?聽得到我說話嗎?」
尤珈老師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背。
希爾諾接著感受到老師冰涼的手,捧起自己的臉,他被迫抬起了頭, 看見老師仔細觀察起自己的樣子。
他下意識蹭了蹭這份令人舒心的涼意。
「怎麼會這麼燙……」老師低聲自言自語, 微蹙眉。
希爾諾想安慰對方,說自己沒事。
但他卻無力地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起,連開口都感覺到費力,一個音節都無法發出。
發燒是這樣的感受嗎?
好像不太對。
腦子混沌, 渾身發熱,整個身軀像是在膨脹、發酵。
眼前的色彩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消散著,越來越淡。
不對, 這不是發燒。
希爾諾勉強撐起思緒, 想要將這件事告訴老師。
但那片「消散」的力量就在這一刻終於席捲了整個視野。
明亮的白光將尤珈老師的身影塗抹掉, 明亮的白光將一切東西都清除。
眼前終於只留下一片純白。
看不見了。
希爾諾下意識抓住了老師的手腕,因為被荒謬地剝奪視覺而開始心生恐懼。
他睜著眼睛,眼神空洞。
「……希爾諾?」
希爾諾感受到尤珈老師也回握住了他的手, 像是告訴他不要害怕。
但老師的手明明比自己顫抖得更厲害。
「你看不見了?」
看來, 尤珈老師很快也意識到這件事。
這顯然不是普通的發燒, 那麼這是什麼?
不知道。
希爾諾閉上了眼睛, 將腦袋完全埋進對方的懷抱。
尤珈老師的身體很溫暖,隔著一層輕薄的布料,對方身體的溫度傳遞給自己,抑制住凍得發顫的本能。
咦,自己的身體又開始感覺到冷了?
希爾諾產生了微妙的興趣,想看看這身體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忽然,身體騰空。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被老師打橫抱了起來。
這回,連攀住對方肩膀的力氣,都沒有了。
乾脆放空大腦,安心窩在對方胸前。
將自己的身體交付給他最信任的人。
……
尤珈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徹骨的恐懼。
希爾諾渾身燙得不正常,既不會說話,也看不見東西。
他將手在對方面前揮了揮,得到的是一雙無神的僵硬的眼睛。
平日裡總帶著笑意的冰藍色眼眸,此刻失去了光彩。
他的學生像是無生命的精緻布偶,軟塌榻趴在自己的懷中,不會動,不會做出反應。
希爾諾該不會要死了……?
他感覺血液都在倒流。
湊近了感受鼻息,還好,還有呼吸。
希爾諾還會握住自己的手,這證明他仍保持著清醒。
尤珈用力回握,不知道是在給予對方力量,還是在給予自己。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毫不猶豫擊碎了法杖上的限制器,刺耳的警報聲還未傳出,便又被他利落銷毀。
自己會受到懲處,但那也都是後面的事情了,和希爾諾比起來毫無意義。
迅速撥通了某人的通訊。
「克里斯多福,你在哪裡?」
【辦公室,做什麼?】
「等著,我去找你。」
緊要關頭,他發現自己能相信的白魔法師,竟然只剩下了那傢伙。
有些可笑。
方圓百里的白魔法師,全都是一群剛畢業的學生,手上恐怕都沒見識過真正的生命流逝。
尤珈不可能放心把希爾諾交給他們治療。
他必須溜出這裡,去找真正能查明希爾諾情況的人。
當然,考核期間,考生不能離開考場,否則會被取消考試資格。
這件事要做得夠隱蔽。
腦海里唯一剩下的選擇,便只有克里斯多福。
為了那荒唐的願望,對方現在絕對不可能看著希爾諾去死,也不會擁有什麼「恪守規則」的公正心。
將希爾諾小心抱起,朝著陽台走了兩步,眼神微動,回過頭對著客廳角落的籠子加固魔力。
那隻野獸仍在裡面酣睡。
遲疑了片刻,將籠子一併提起。
熄滅燈,鎖上門。
飛入夜色中。
闖出考場範圍時,法杖又發出警報的聲音。
尤珈熟練切斷。
……
耳邊冷風吹拂。
凍得臉頰疼。
希爾諾又朝老師的懷中拱了拱,貪戀著那份溫暖。
老師在飛,是打算找人為自己治療?
自己又在給老師添麻煩了……
更令人傷心的是,身體似乎朝著更加不妙的情況在發展。
呼吸逐漸不順暢,周圍的空氣凝滯得可怕,仿佛有一堵屏障包裹著氣流,阻止自己吸入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