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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術呼了一口氣,他起身後默默地披上自己緋紅的狐氅,升了官階後,便是連對應的服飾等級都換了。
好似出行的丈夫對著夫人仔細叮囑,他也放柔了嗓音:「我會來的。」
走到門口,他的靴子轉了個方向,「三個時辰後,我便會安排人燒水為您淨身,不必擔憂身上會有污穢。」他曉得殿下愛潔愛淨,連床褥都在昨日共赴巫山後換了一遍。
「但是殿下,這已經不是您在東宮時了,便無人會伺候您沐浴,還望您能夠暫時忍耐。」朝術這時候倒擺出恭敬的姿態了,可那話里的意思卻半點都不含尊敬之意。
其實朝術以前便難以忍受別人對太子的觸碰,現在擁有權勢後尤甚。
忍受不了違逆,厭惡別人覬覦染指自己的珍寶。
「你何時見我需要別人伺候沐浴了?」蕭謙行不答反問。
朝術覺得自己再繼續留下來都需要莫大勇氣了,他最後幾乎是落荒而逃。
今天的霧似乎格外的大,朝術踏出這方偏殿,都覺得外面好像成了攏上白紗的世界,伸手不見五指,讓他十分缺乏安全感。
所幸這殿實在僻靜偏遠,走出去都需要七拐八繞,穿過走廊又觀得東宮庭院盛開的花,若非有心尋找,一般而言是找不見的。
朝術特地挑選的這地兒,也是深明燈下黑這個理兒。
腰還酸著,又得走半天的路,錦衣玉食久了,竟是連這點苦都難以忍受,朝術不由在心裡唾棄自己。
沒這個主子命,偏生還得了主子病。
等他完全走了出去,到了正殿,儼然是汗水漣漣了。
朝術沒想到他剛出來就有人找上了自己。
「朝公公,您怎的在這兒啊?奴才此前在您房內半天沒見到人,真真是急死人了。」是名叫萊寶的小太監跑來,急吼吼地說,臉蛋汗津津的,還很紅。
朝術記得他,萊寶是四皇子殿內的人。
他在心中咯噔一下,還以為是自己偷藏太子東窗事發了,不過他腦子活泛,見對方身邊並未存在任何要捉拿自己的侍衛,想必並非此事,便不動聲色找了個藉口:「近日難以安眠,所以早早起來在外邊兒走了一圈。」
「你莫要急,慢慢說,發生了什麼事?」
小太監剛要說話的嘴好似被人堵在了喉嚨口,他盯著朝術的眉眼看入了神。
總覺得朝術今日瞧著更加美艷穠麗,好似剛剛飽□□.氣的妖精,叫人澆灌浸潤得愈發嬌媚。
陰狠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生生褪了幾分絕美的氣度,小太監不敢多看,連忙收回視線,磕磕絆絆地說:「朝公公,是殿、殿下有事兒要找你。說是……說是,廢太子的舊部要找你敘敘舊,請您過去應付一下他們。」
言罷,他就低下頭,不敢再看朝術的臉。
他原本還以為自己會被掌摑,任由這些脾性大的總管發泄脾氣,已經閉上眼睛準備挨罰,卻不想朝術正低著頭,不知在深思著什麼。
他便又有些同情。
廢太子的頭七還為過去,朝總管恐怕是日日難以安眠,才會每日都離開寢房散心,現在又被那兩位天之驕子找麻煩……
日子恐怕沒有那麼好過。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21點左右更新,比心
第30章
朝堂是相互制衡的, 一旦權力盤根錯節,便是皇帝也不能輕易動得,更別說四皇子只是一屆皇子, 他的掌控力便是連太子都不如。
是以蕭子宴便不想應付杜如蘭和裴照檐二人,直接將爛攤子扔給了朝術。
黑漆漆的瞳珠被烏睫壓著, 朝術擰著眉, 也覺出了幾絲麻煩的意味。
他不虞地嘖了一聲, 心裡已經盤算出該怎麼應付那二人了。
蕭謙行的下落是定然不可能讓他們知道的, 此事曉得的人越少越好, 就連朝術的那些下屬他都恨不得全都灌了一碗聾啞藥下去, 隱瞞秘密。
但這宮中要是突然多了一批聾啞之人, 定然會引人懷疑,便只好將那些陰暗的心思給壓下去。
朝術留在偏殿伺候廢太子的, 卻是一位聾啞的小宮娥。
那不是他弄出來的,而是此女天生如此,便一直是發落著做最粗最髒的活兒。
反正她講不出話,受了欺負也無處申冤。
朝術是在這聾啞的宮女被人欺辱時施予援手的,不過是順手而為的事, 對方就變得死心塌地。
可他還是不敢相信這些人所謂的忠心,毒藥那是一粒都不少,月月都得去他這拿解藥, 一旬未至,就會忍受鑽心削骨之痛。
朝術有時候都會想,他幹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 恐怕早晚有一天都會遭報應的。
不過若是問他還會行差踏錯下去麼, 他的答案還是肯定的。
狐氅很保暖, 朝術的手自從來了東宮後就不像從前那樣總是冰冰涼涼, 冬日裡還會出現凍瘡。
說起來,新年過去,春日就快到了。
他在路邊還看到了吐露的新芽,小小的綠苞並不明顯,朝術見到還十分驚奇,駐足看了好一會兒。
他聽見了有腳步聲,但沒理會,仍專心致志盯著那嫩芽,說不清是在走神還是什麼的。
那人站立在一旁,突然皮笑肉不笑地說:「朝公公,不曾想您竟還有閒情逸緻賞景,您就不會覺得良心有愧,寢食難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