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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宴沉了臉:「朝公公現如今真是忙人,沒有事我就不能找你了麼。」
朝術習慣了蕭子宴的喜怒無常,連眼皮都不抬地回:「奴才也只是為了殿下著想,朝堂上那麼多雙眼睛盯著您,就不可以懈怠,常常憂慮忙碌,奴才也得為了您的事殫精竭慮,能節省點時間,於殿下而言也是件好事。」
他也不是第一回順毛捋了,蕭子宴聽了他的話神色果然和緩不少。
如若不是為了這權勢,為了發展自己的人脈產業,朝術也真不想跟蕭子宴虛與委蛇,待他壯大強盛起來,才是他展露獠牙之時。
「我要你去為我做一件事,這事也只能是你去做。」蕭子宴揮退了旁人,面色是少見的嚴肅。
朝術也端正了姿態,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愈聽,便愈是心驚,他眸光閃爍,來不及為旁人的遭遇而哀傷,很快便意識到這是一次好機會。
他可以借這次機會更上一層樓,甚至是做到東廠總管的位置,在皇帝和四皇子之間站穩腳跟,挑撥他們的關係也不是不可以。
蕭子宴肯定也有所預料,會對他做出防備鉗制,單看自己下怎樣的棋了。
交談結束,蕭子宴又叮囑了朝術兩句,還誇讚他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他性格暴烈,但對有用之士卻有十足的耐心,見朝術彎著眸子的模樣也能心情大悅。
小太監眼珠漆黑一片,裡面就好似浸透了星夜,瞧著很美,還格外攝人心魄。
他既是精怪,也是鬼魅。
第33章
也多虧當初蕭子宴以一己之力送他去那學堂, 不然他什麼也不會,那合縱之術、連橫之術也一知半解,怎麼會看別人的喜好行事, 利用人性把他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呢。
朝術現在也不再是那個人人都能踩一腳的可憐蟲了,他又不全是靠著蕭子宴的憐憫而上位, 蠢貨是會被隨時丟棄的。
朝術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因著四皇子手上不能沾那污穢的血, 所以一些不乾淨的事情都得讓他們這樣的鷹犬來做, 暗潮浮動下的, 實際是難以忍受的腌臢事。
現在不少人都必須得正視他、畏懼他, 只是達官貴人仍舊看不起他一個閹人。
出身帶來的鄙夷似乎很難改變, 可就是因為蕭子宴站在他的身邊,也許是可能會得兩朝帝王的信重, 所以就連一品大官都對他禮遇有加,即便是內心再怎麼鄙視,面上也依然要笑眯眯地和善對待他。
實在是太可笑了。
這就是權力的滋味嗎?果然有趣。
不過那些大臣的消息通道實在是太閉塞了點,讓他不免疑惑。四皇子就算再怎麼拼命,身體上的殘缺卻還是不能讓他獲得想要的權勢吧。
那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殘害手足、籠絡大臣,無所不用極其。
朝術笑意吟吟,單知道四皇子一系的人膽大包天, 卻沒想到他們居然把手伸到了皇帝專門控制的錦衣衛身上。
可是張箋憑什麼為他們所用,若是事後將此事捅到皇帝面前,四皇子還會是老皇帝最受寵的兒子麼。
他漫不經心地想著, 直到被人攔住了去路。
「朝公公, 皇后娘娘有請。」
說話的宮女面容清秀, 臉上掛著木偶人般的笑容, 唇角彎起的弧度好似精心測量過一般。
她是皇后娘娘宮中的大宮女思棋,對朝術擺足了恭敬的姿態。
原來是還有老的相助,皇后的手段非一般人能比,身後還站著枝繁葉茂的大家族,也怨不得四皇子行事無所顧忌。
有權有勢,還有人兜底,投個好胎竟是比別人拿血肉拼盡一切得到的還要舒坦順遂。
朝術面色不變,將自己的態度擺得極其端正:「現在就去麼?」
「是的,奴婢會為您領路。」
「那就多謝思棋姐姐了。」
「公公客氣了。」
皇后的寢宮他是第一回來,不似四皇子那般金碧輝煌,可也盡顯雍容莊嚴,不愧為一國之母的寢宮。
她比蕭子宴要聰明得多,多年來受的教導和掌控絕非常人能比。
在這世道,女子本就更為艱難,要走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還得坐穩,付出的努力更是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若是作為皇后戰鬥的刀劍不是對準自己,朝術恐怕還會更欣賞對方。
他跟隨著思棋的背影,穿過走廊,一路走到了偏殿。
只是太監而已,還不值得皇后娘娘在正殿親自接待。
進門他先看見白色玉瓶里插了幾枝艷紅的臘梅,花瓣上還沾著晶瑩剔透的露水,清淡的淺香絲絲縷縷往鼻尖里鑽,將這室內都籠於清冽的冷香之中。
不似四皇子寢宮常年點的昂貴犀牛角香,皇后這兒明顯要樸素許多。
他進了殿內之後眼神也不敢亂瞟,跟在思棋身後,等她停了,他便也止住了腳步。
朝術不敢抬頭直視皇后的容顏,只能瞥見那抹正紅華貴的裙擺,金絲線勾勒出精美的花紋,他跪下來恭敬行禮問安。
皇后半天都沒有叫他起身,朝術就知這是一次下馬威。
他也不能表現出任何不滿,跪著的姿態不見絲毫變化,還是那般乖順。
「剛才這腦袋有點兒昏沉,沒有第一時間讓公公起身,是本宮的不是了。」皇后娘娘中指揉著額頭,輕嘆:「快快起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