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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一個手腳筋悉數遭受重創的人已經不適合留在他身邊,何況竟還有仇家找上門,對他來說實在不安全。
儘管黑衣人早就料想到了這般結果, 卻還是不免有些失落,主子對他有知遇之恩, 他跟從對方數年盡心盡力, 卻還是要落得個被丟棄的下場。
不過這樣也好, 省的他還要昧著良心做事。
山中的金礦一時不能動, 就連那些金銀珠寶都得先放一放, 只能等楊華忠的暫時放下戒心。
「七日之期馬上到。」何意盯著躍上枝梢的月亮, 想著那黑衣人若是再不來, 怕是真要挨不過。
孔老頭製作的毒藥,豈會是常人抗抗就能扛過的, 若真要抗,也只能是七竅流血中毒而亡的下場罷了。
謝瀟瀾神色淡淡:「來與不來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你又何必為他考慮那些,上次京城書信還未回,恰好將金礦之事一併告知楚王爺。」
「為何不是直接告知太子?」何意隨口問道, 「天家無父子,又怎會有兄弟情深?」
想到從前聽同學們說過的那些電視劇,何意對此是深信不疑的, 且歷史也總會以另一種方式告訴他們,九子奪嫡是何等慘烈。
君臣父子,自然是先君臣後父子。
謝瀟瀾將信紙鋪平蘸墨, 也隨意答著:「太子幼時, 恰逢皇后生病, 便一直養在蕙貴妃膝下, 他們關係很好。」
「懶得聽你敷衍我,利益當頭,我不信這些。」何意靠在榻上慵懶且隨意。
謝瀟瀾輕笑一聲沒再說話,顯然是應了這句「敷衍」。
眼看著馬上子時,何意突然生出點佩服,不管黑衣人會不會來,單是他能撐到這個時辰,都足以說明他的意志力。
只是若有坦然赴死的勇氣,又何必在意那些旁的瑣碎之事。
「看樣子是不會來了。」何意打著哈欠往床榻邊走,謝瀟瀾剛要拉著他躺下,卻猛的聽到從前院傳來的動靜。
這個時辰連街道上的野狗都睡著了,整個謝府都是一片靜謐,冷不丁聽到這動靜小唐都嚇壞了,趕緊起身去門口查看,就見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氣喘吁吁的趴在地上,滿手鮮血。
小唐嚇了一跳,當即就認為他是壞人,立刻驅趕他:「你、你快離開!否則我就要報官了!」
說完他緩了緩,自家老爺好像就是官!
「何……」
「什麼?」小唐湊到他耳邊,「你找大夫去醫館啊!我們這裡沒有大夫。」
說完他又原地愣了片刻,正君好像就是大夫來著。
他趕緊往後院跑,剛跑到門口就瞧見迎面走來的老爺和正君,他趕緊將外面的事告訴他們。
謝瀟瀾點頭:「做的不錯,下去休息吧。」
何意已經快步朝大門走去,手中拿著解藥的瓶子,倒出一枚,捏著黑衣人的下巴放進去,使巧勁兒讓他咽下。
「如何?」
「……好——」
何意放下心:「那就——」
「好苦!嘔~」
何意十分嫌棄的皺緊眉頭,將目光移到旁邊,生怕自己也跟著吐出來。
謝瀟瀾將他扶起來帶到身側,垂眸看著爬在地上的黑衣人:「你該走了。」
黑衣人:……
黑衣人低吼:「你身為臨洋縣的父母官,看著你的兒子遭此禍端竟無動於衷?你還有沒有良心!」
何意突然抿了抿唇,低頭用手背輕碰了一下鼻子,隨後快速將頭扭頭一邊去,借著黑暗遮擋自己方才那不值錢的模樣。
連謝瀟瀾都被他這番言論給驚到了。
他蹙眉:「沒有你這種不孝子,解藥已用,還不快滾!」
「別這樣,你們害我手腳筋受重創,使得我被先前的主子拋棄,總得想法子給我個安身之地,或者我來當門房,如何?」黑衣人靳蛇緩過勁試圖和他們商量。
何意突然憋不住笑出聲,他看向靳蛇:「你起來說話,趴在門口成何體統?」
「……渾身疼。」
彳亍吧。
何意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你為何沒從院牆進來,我們在屋裡等你許久,倒是沒想到你居然敲門了。」
靳蛇有些崩潰:「我!一個中了毒,而且手腳筋有損傷的人!怎麼翻院牆?怎麼翻!」
「言之有理。」何意雙手環胸,矜傲的點了點頭。
待解藥徹底生效,靳蛇慢悠悠從地上爬起來,何意這才看到他雙手的傷,想必是疼癢難忍,便對著自己的手撕咬,或是捶打地面牆壁。
也不怪小唐會被嚇到。
靳蛇本就是孤家寡人,他這種常年在刀尖舔血的人自然是無家室的,可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便一門心思想賴上謝瀟瀾。
反正若是能貼身跟著,他日後還能去京城瞧瞧。
謝瀟瀾按了按眉心:「你先回去,明日再去安保堂找我。」
「明日何時?」靳蛇問的仔細。
「巳時,快滾。」謝瀟瀾朝他揮了揮手,嫌棄的不得了。
得了准信兒,靳蛇便不再糾纏,拍拍渾身的土和泥顛顛兒的離開了。
待回到屋裡,何意徹底笑了個痛快,被謝瀟瀾按著簡單折騰了一番,便像是被抽乾渾身的力氣似的,仰頭睡了過去。
謝瀟瀾淨了淨手也跟著躺下了。
翌日。
何意醒時便已然過了巳時,他摸了摸旁邊的位置,有些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