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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麼說, 但何意明白不能那樣做。
如今是因為謝家在前朝得臉,謝瀟瀾又堅實可靠,忠心一片, 再加上他一身醫術, 所以這些人才格外客氣憐惜罷了。
如果他真那樣不識抬舉, 把嬤嬤帶到府上做粗使活計, 怕是要離心了。
何意笑道:「今日是夫君陪我來的,家中事務少,就沒有買粗使婆子們用,所以總是辛苦婆母,如此還需多謝娘娘了。」
慧貴妃聽到他這番話,心中十分熨帖,便再無試探之意,撇棄了些架子和他說了會話。
宮裡面的人都成精了,何意對她前後的變化自然也察覺到了,所幸他從未掉以輕心,所以不曾覺得寒心。
以慧貴妃如今的地位,幫他要回謝家老宅也只是一句話的功夫,但對方說的這樣艱辛,無非就是想讓謝家更忠心些。
就是不知,夜楚淵是否知曉他母妃隔著的這層心思。
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也說了些讓慧貴妃順心的話,何意也就沒有再繼續逗留的必要了。
他起身道:「叨擾娘娘許久,微臣該離開了。」
「是了,謝大人還在外等著你呢,去吧,走路仔細著些,莫要摔著。」慧貴妃到底面子要做足,還特意起身送了他一步,算是給了極大臉面了。
待何意離開,身側的婢女問道:「娘娘可是不信謝家?」
「信與不信,原也不是本宮說了算,但謝家絕不可得罪,謝瀟瀾的夫郎本事大著呢,聖上一聽本宮是得了他的意思,當即就說將謝府修葺一新再還回去。」慧貴妃神色自若。
婢女神色莫辨:「這麼說聖上……」
慧貴妃搖頭:「許是聖上是覺得虧欠謝家了,急著找補,卻也不想想人都死了,補償又有什麼用?」
那些死去的人,如果能活過來,誰又稀罕勞什子的補償?
何意走出宮苑才鬆了口氣,許是最近身子愈發沉重的緣故,不過是和慧貴妃說了幾句話,他就累的厲害。
只是若他不來,怕是又不知要被對方如何猜測。
偏偏此事他還不能輕易告知謝瀟瀾,否則怕是這人要鬧到夜楚淵那去,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後宮的女人,果然沒有一個好相與的。
「正君以為,此事五爺可知曉?」紅葉低聲問道。
何意臉色有些白,他哼笑道:「若是知曉,之淮自然不會這般為他們鞠躬盡瘁,自古站隊都是風險,謝家這樣忠心也得時刻被疑心著,夜楚淵不信還好,若他哪日信了挑撥之言……」
待夜楚淵登基之日,便是謝家覆滅之時。
思及此,何意神色晦暗,他不敢想如果謝家依舊要承受破滅之災,謝瀟瀾會是如何痛苦。
光是想想,他都覺得難受。
紅葉突然察覺到他情緒不對,扶著他的手稍微用力,語氣有些急促:「主子您太累了,奴婢這就扶您出去,大人一直在外等著咱們,您堅持片刻。」
「我就是有些累。」何意知道自己如今的情況,還沒有到要生的地步,他就是剛才有些悶得慌,沒想到懷孕竟是這樣辛苦,情緒稍微不對,就難受異常。
紅葉不敢再多說話,攙扶著他著急忙慌地往外走,走過長街,遠遠就見謝瀟瀾正等在那裡,她不禁稍微安心。
誰曾想,從另一處的轉角突然衝出幾道人影,說笑著竟是直接將他們給擋住了。
「喲,這不是謝正君?」賈妙齡看見他瞬間揚起笑,「之前當街得罪了謝正君,不知正君如今可還氣著?」
紅葉咬牙:「請賈小姐讓步,我們正君身子不適,如果因為小姐耽誤醫治,賈家難辭其咎!」
賈妙齡最討厭別人指點她該如何做,當下聽著更是覺得刺耳,賈家和謝家早就徹底撕破臉了,她也懶得給對方臉面當下跟是擋著不肯讓步。
何意難受的厲害,呼吸有些不順暢的同時,嘔意亦是從胃部散開,他難受不已,連帶著肚子都跟著鈍鈍的疼。
他渾身是汗地倚靠著紅葉,偏偏賈妙齡刻意攔著不許他們走。
賈妙齡嗤笑:「少在這裝模作樣,本小姐又不是沒見過懷孕的,再說了,你可知本小姐為何進宮,是貴妃娘娘的意思,有意要封本小姐為楚王側妃,你敢再和本小姐叫囂?」
「你別說了,他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
「賈姐姐,咱們還是讓讓吧,若是被我父親知道,他怕是又要凶我了。」
「讓讓吧!」
紅葉眼看著何意倒下,忍不住對長街那頭的謝瀟瀾哭喊:「大人救命!」
趕巧發現情況不對的謝瀟瀾也及時沖了過來,紅葉喊時,他已經近在咫尺了。
他快速將何意抱起,一雙眼赤紅陰狠:「不管我夫郎今日有事與否,我謝瀟瀾與你賈家不死不休!」
何意未出宮門便發動,此事勢必會驚動宮中,皇后娘娘得知,直接將人挪進了偏殿內,何意更是成為第一位在宮內產子的朝臣。
但眼下沒有人能笑得出。
事發突然,幸好原本等著為慧貴妃接生的穩婆已經住進宮中,太醫們也是著急忙慌地趕來,都在偏殿內伺候著。
謝瀟瀾臉色陰沉,死死盯著進進出出的屋門,只有他自己能聽到那震天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他害怕的不知所措,無人知曉他心中所想,亦無人知曉他正經歷著滔天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