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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謝瀟瀾適時停頓,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掠過,倒真是讓他見著幾個神情恍惚心虛的。
如今才知道害怕,將孩子推入火坑時怎麼不想想孩子可曾害怕?
「經衙門查斷,那些孩子並非失蹤,而是被其雙親賣與周德祿,供其玩弄甚至虐殺,骸骨則是在暮雲寺的後山發現的,近百名小哥兒被分屍埋土,腐爛生蛆。」
此話一出,百姓們瞬間看向那些曾丟失孩子的人家。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般瞭然,怪不得都說暮雲寺靈驗,凡是前去的人家都把自己的孩子賣了,可不是要發財,心想事成?
那般小的孩子,竟遭此般滅頂之災,被能做他們爺爺歲數之人欺辱,他們該有多害怕?
「畜生!殺了他們!」
「謝大人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一定要殺了!」
「為人父母,怎能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哪家不難過,也沒見過有賣兒賣女的!」
看著百姓們群起激憤,謝瀟瀾故作體恤般嘆息:「是以,本官將決定權交由百姓,在不傷及性命前提下,能對他們提出任何刑罰!」
「好!」
沒有將人拉到刑場,是因為要所有人都看著,這世間人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在百姓的各種要求下,周德祿先是被廢,再不能有子孫後代,後又被挑斷手腳筋,只是劊子手從前只會砍頭,做不了這般細緻的活,因此連他的手腳都割的搖搖欲墜……
起初百姓們還義憤填膺,直到看到周德祿和假住持奄奄一息,宛若兩攤腐爛的髒東西似的躺在地板上,才察覺到一絲害怕來。
這種害怕不是對眼前場景的怕,而是對他們自身能說出那些懲罰的怕。
何意此舉並非是要考驗人性,只是要給他們警醒,做事之前要三思。
「諸位,本官決定,日後若再有罪大惡極之人,便讓百姓們來懲罰他們,牢獄裡的假僧人也都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今日便到此。」謝瀟瀾揚聲說著,示意衙役們準備將外面清洗乾淨。
「大人!那賤賣孩子的父母呢?不該受到懲罰嗎?」
除了周德祿和住持,那些父母才是將孩子推入深淵的劊子手,怎能輕易放過他們?
謝瀟瀾等的就是這一問,他笑道:「諸位可知,哪家孩子遭此災禍?」
「知道啊!可這和懲罰有什麼關係?」
「知道就好。」謝瀟瀾沉吟片刻,笑著點點頭。
知道就該使些陰招,讓他們餘生都過不安穩。
這種處罰方式從前聞所未聞,百姓們雖覺得有些血腥,但更多的是痛快。
世間人都重子嗣,即便哥兒不討喜,日後長大隨意嫁出去便是,怎能把孩子生命都葬送。
這件事到底是鬧得太轟動,廉勝得知之後特意去牢里看了一眼,見他們生不如死,才勉強得了些安慰。
「是我無能。」廉勝神情痛苦,「我為兩江總督多年竟不知底下的骯髒,是我失職,我明日便會進京對聖上陳情此事。」
他只知行軍打仗,做衝鋒陷陣的將士,一朝做了兩江總督,雖不懂管束,卻也一直在努力摸索,克勤克儉,哪知在自己的管轄下會有這麼多的禍亂事。
廉勝自知無能,不敢再身居高位了。
聽他一番真情剖白,謝瀟瀾心裡也是有些感慨,他從前便知道廉勝是何脾性,起初對他冷眼相待,也不過是在等對方一個解釋罷了。
「鞭長莫及,廉伯父不必這般介懷,底下人有心瞞,您是如何也不知曉的。」謝瀟瀾沉聲安撫著。
廉勝聽道久違的稱呼心裡愈發難受,縱使他能將勸解聽進去,可此事到底是他的疏忽,該受懲罰。
「大人!小少爺燒的更厲害了,請您回去一趟!」
外面突然傳來府上下人的聲音,謝瀟瀟自昨晚回府就燒了起來,知他是驚懼過度引起的高熱,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不害怕,可人如今燒的厲害,昏睡著也是囈語不斷,如何能好?
廉勝一聽也急了:「我跟你回去看看。」
到府上時,謝瀟瀟正在何意懷裡閉眼掙扎,眼角和臉頰還帶著淚痕。
「怎麼回事?」謝瀟瀾眉心皺的厲害。
「夢魘了,娘把他哄睡便去休息了,沒想到剛走片刻他就魘著了。」何意輕輕拍打著懷裡的孩子,「怎麼回來了?我哄哄就無事了。」
謝瀟瀾抬手摸了摸謝瀟瀟額頭,看到何意眼珠的血絲有些心疼:「辛苦了。」
「無事。」何意輕笑。
他本就是大夫,給人瞧病是應該的,何況謝瀟瀟也算是他一直看著的,哪裡能真的做到不管不顧。
謝瀟瀟昏睡著,夢裡都是那日發生的事,他在林中瘋了似的狂奔,只知道黑暗裡有東西在追趕他,他不敢回頭看,生怕那黑暗隨時將他吞噬。
他跑啊跑啊,終於跑出去很遠,黑霧沒再追上來,他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麼東西。
「哥哥,你攥著的是我的眼珠哦~」
謝瀟瀟猛的驚醒,瞬間從床榻上坐起來,他驚慌失措的左顧右盼,眼睛被光刺的有些發疼都不敢眨。
「睡醒了?」何意端著藥碗適時進來,見到他醒忙把托盤放到桌上,去摸他額頭,「退熱了,可還有其他地方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