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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再給我兩天時間,再試一次,我肯定能過百分之三十的!」
……
群里的狀況堪稱幾家歡喜幾家愁,消息刷的飛快,給盛歡看的眼花繚亂,他從中也大抵分析出了一些狀況:是否通過測試,並不是看個人的主觀感受,而是看那一紙趨向性的分析報告,客觀且準確。
他望著那個號稱自己右眼皮一跳就會有壞事發生的傢伙,仍然在群里一遍遍的質詢,不肯相信自己其實是一個帶了點兒眼部疾病的普通人,心裡萌生出幾分不安。
就在這時,他聽見裡面喊道:「下一個,盛歡!」
盛歡猛地抬起頭,他捏了一下衣角,埋頭進去了。
這是一間全封閉的玻璃打造的會議室。
盛歡進去之後,大門關上,門外的所有喧囂都被隔絕在外,他環視四周,發現牆壁是冰藍的色澤,似乎不止一層玻璃,玻璃與玻璃之間有些虛影的圖案時隱時現,像是某種特殊材質的窗花。
屋子的四個角上都安有攝像頭,跟前一拍桌子後面坐著七個教導員,其中有剛替他們上完《圖騰起源學》的老約翰森教授,他們的桌上擺了一個藍牙音箱,正在放著舒緩的純音樂,盛歡往中間的椅子上坐下,旁邊有個工作人員上來,替他在手腕上戴上了一個金屬的腕帶。
「盛歡同學。」老約翰森和藹的笑了笑,說道:「你不用緊張,我們只是隨便聊一聊,我們希望你針對我們的問題儘可能說真話,如果實在不想說,可以保持沉默,但絕對不可以撒謊,你手腕上的測謊儀會如實匯報你的回答情況,如果報警,那麼你將直接失去測試資格,明白了嗎?」
盛歡點點頭,餘光瞥過四周的牆壁,那些藏在玻璃當中的流水般的影子映在他的視網膜上。
「明白了。」
「好。」老約翰森雙手交疊,「你叫盛歡,來自虞城,是虞城附屬中學的學生,跟我們這裡的顧渢止同學關係非常好,對不對?這次還是他引薦你來到的斯賓塞。」
這些都沒什麼好說的,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盛歡點點頭:「是的。」
「當你聽說能來斯賓塞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老約翰森問道。
「比較……比較複雜。」盛歡說。
「複雜?方便描述一下嗎?」旁邊的一位教導員說。
「就……一開始其實不想的。」盛歡說:「後來慢慢的,也就接受了。」
「為什麼不想?」
「因為……覺得自己不配啊。」盛歡斟酌著詞句,「就像突然告訴我我中了五百萬,而我甚至連彩票都沒有買過,就很像個陷阱。」
幾個教導員被他的這個比喻逗笑了。
他們的笑容讓盛歡的心裡放鬆了些許,而後老約翰森道:「你長這麼大,印象最深的喜事是什麼?」
「啊?」盛歡愣了愣,「印象最深的喜事啊……」
「或者我這麼問,剛才我提問完,你腦子裡划過的第一件事,是什麼?」老約翰森說。
盛歡垂眸。
他的目光亂飛,從四面的玻璃上划過,單向玻璃給了他一些安全感。
「春遊。」他說:「高中的時候……我爸爸同意我去春遊了,可以跟高年級一起玩兒。」
「哦,學生時代春遊確實是很讓人高興的事情。」老約翰森點點頭:「你爸爸是個很嚴厲的人嗎?」
「啊?」話題突然轉圜,盛歡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呆了呆道:「不,不算嚴厲吧,他……也不太管我。」
「你跟你爸爸的關係好嗎?」旁邊一位教導員問。
「好……還好吧。」盛歡的心裡緊張了起來,他瞄了一眼手腕上的金屬測謊儀,「我爸爸他……他去世了,我不跟他接觸很久了。」
「哦,很抱歉。」那位教導員說:「他是在你多大的時候去世的呢?」
盛歡的手指倏地攥緊,他咬了咬嘴唇道:「十六歲的時候。」
教導員與老約翰森對視了一眼,唏噓道:
「對你造成的影響一定很大。」
「冒昧的再問一句,他是怎麼去世的?」
「他——」盛歡的瞳孔出現了一瞬間的擴大。
心臟「笨咚笨咚」的狂跳了起來。
「我……」盛歡道:「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那換個問題吧,如果讓你用一個詞來形容你的父親,你會用什麼詞?」
盛歡的嘴唇血色褪去,冷汗從指縫間滲出來,他慌亂的望向四周,那些透明的窗花不知何時竟連成了一片,伴隨著那藍牙音響里播放出來的輕音樂,須臾間竟將他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抹去了——
他竟然回到了盛世網咖!
他站在一汪血泊里!面前是盛長澤無頭的屍體,而盛長澤的頭,在他的懷抱里!
「開心,安全了,這下安全了。」他看見盛長澤染血的嘴巴在一開一合:「開心,我的好兒子。」
室外的光驟然間黯淡下去!瓢潑大雨從天而降!而後場景變換,他看見兩隻巨獸從尖頂建築上一躍而下,撕咬翻滾沖入人群——
……
盛歡猛地甩頭,中止那些亂七八糟的幻視,他用手指抵住了太陽穴,努力讓自己的意識回到正軌。
用一個詞來形容爸爸?
瘋子?
可憐人?
還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