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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添愣了愣,眼眶瞬間炙熱。
「鄧老師……」
「行了,下夜班就別在這裡杵著了。」鄧重華揮了揮手,看腕錶,「我還有個會,馬上也要走了。」
「您也注意身體。」姜添感激的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他租的房子離醫院不遠,故買了一輛單車通勤,姜添在值班房換了常服,去往醫院後面的停車棚拿車,忽然聽見有人在他背後輕輕吹了聲口哨。
姜添聞聲回頭,就看見一個身量高挑的影子倚在樹幹上,翠墨色澤的樹影斑駁投下,像一首夏日的盎然的頌歌。
「是你?」姜添認出他來。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顧渢止。」對方彬彬有禮的走出陰翳,答的毫不拘束:「姜醫生,恭候多時了。」
論歲數,姜添其實比顧渢止還要虛長几歲,但面對顧渢止,他總覺得對方身上有種極強大的氣場,能把握一切,若君王親臨,叫他心生怯懼。
「顧先生是有什麼公幹嗎?」姜添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公幹談不上,方便找地方聊幾句嗎?」顧渢止輕抬下頜。
「我跟顧先生應該……沒什麼可聊的。」姜添侷促道:「我下夜班,急著趕回家睡覺,先走了。」
他邁腿欲走,聽顧渢止在他身後不緊不慢道:「昨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是個年輕漂亮的小男生吧?」
姜添的腦海里迅速閃過盛歡的警告,他學霸的腦子在這一刻挖掘出了精密的記憶點,斬釘截鐵道:「不!那人四十,離異,還帶倆娃!」
顧渢止:「?」
這個答案終於讓從容如顧渢止的眼中明明白白的浮現出疑惑來。
姜添梗著脖子,為表達自己的理直氣壯。
兩人古怪的對視了許久,顧渢止垂首,抻了一下修長的指骨。
「還好說的不是喪偶。」他嘟囔了半句,露出了一種雜糅了惋惜留戀追憶舊愛的專屬表情,擲地有聲道:「我承認,錯誤是我犯的,分手是他提的,證是在紐西蘭扯的,婚是三年前離的,孩子確實有過,領養的,有一個叫平兒。」
精準到點的信息量如海潮般席捲大地,姜添瞳孔巨震,滿頭問號。
「這是我倆當時去扯證時拍的照片。」顧渢止貼身摸出一個略舊的gucci經典款皮夾,打開最外層,卡槽里插著一張帶了些歲月氣息的拍立得照片。他抽出照片夾在指間,遞送到姜添的眼前。
照片上是兩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一個年長些個兒高,一個年幼些略瘦弱,兩人肩並著肩而立,各有各的美貌,食指相觸,笑容絢爛如星辰,背景卻早已模糊難辨。
「中國有句老話,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顧渢止搖頭嘆息,說的有模有樣,「我找他沒有任何惡意,更與公事無關,只為了彌補一些當年的遺憾和過錯,說難聽些,求複合罷了。」他望著姜添的瞳光里隱隱含著雪亮的鋒芒,口中仍然循循善誘著:「所以姜醫生,你那天晚上看到的……是這個人嗎?」
姜添的瞳孔收縮了一瞬。
他的目光懸在照片上,先是掃了眼盛歡,而後飛快的轉移至照片中顧渢止的臉上,他擰著眉頭看了又看,不忘抬眸去端詳顧渢止的臉孔,以確認顧渢止話語中的真實性。
不像假的。
無論是內容,還是那種字裡行間流露出來的難捨難分的情感。
好像他們真的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去——
姜添用力舔了下唇角,盛歡的叮囑猶在耳畔,整一個天人交戰,少頃,他下定決心一般,「不……」
不等他將否認的話說出口,顧渢止就收回了動作。
男人微微一笑,將那張照片塞回了卡槽的夾層處,捋平邊角,「啪」的合上了皮夾。
「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謝謝你,姜醫生。」
第17章
從姜添這種普通人身上套出某些訊息於顧渢止這種專業人士而言簡直是再容易不過了。縱然姜添一個字也沒有講,但看相片時,他的眸光幾乎沒有在盛歡的臉孔上逗留,反而在反覆的確認顧渢止存在的真實性,可見其對盛歡長相的熟稔與篤定。
截至目前,盛歡與龐貝黑市勾連參與其中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事實放在眼前,顧渢止非但沒有覺得塵埃落定,心底的疑雲卻愈加的滋生暗長起來。
盛歡,一個尚未畢業的男學生,為什麼會跟龐貝黑市扯上關係呢?如此危險的行當,普通人別說是做,就是連知曉打探都無從下手,他盛歡憑什麼?又為了什麼?
在分手後的這兩年裡,盛歡究竟經歷了怎樣的事情,為何他看起來與從前相比,大不一樣了。
顧渢止滿腹思緒。
這時,熊提向他發來了語音通話的邀請。
「歪,顧哥!」熊提大咧咧道:「我跟琳琅看見無限集團的車走了哎!你打聽到那仿冒犯的消息了嗎!」
「嗯。」顧渢止道:「確定了。」
熊提石破天驚的「嗷」了一嗓子,「還真是你前男友啊!」
顧渢止:「……」
電話兩端都是死一般的寂靜。
少頃,熊提的腦子終於追上了那在前面奪命狂奔的嘴,乾巴巴的笑道:「啊顧哥……你別誤會,我們不信謠不傳謠,主要是琳琅那天聽你提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