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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他衝口而出道:「這怎麼可能呢!這可是富士山勘察分隊勞作一年之久,用七八條人命換回來的珍稀樣本!」
「可事實就是,其骨質部分全部都是火山灰,根本不是什麼生命體的來源。」柏德文哼笑道:「聽起來很離奇吧?」
「這不可能……」裴央鳴低下頭,喃喃自語:「一個人犯錯還說得通,那麼多人,花費了那麼長的時間,不可能集體犯錯,更何況佘老師他們夫妻倆都是極有經驗的勘察員——怎麼可能說付出了血與淚的代價,到頭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呢!」
頓了頓,他猛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眼底閃過緊銳的寒芒,「佘寶華……」他的嗓音壓低,略喑啞,「難不成那個謠言是真的?」他越往下想,越是細思極恐,「校長,是佘寶華的工作失誤讓富士山勘察分隊集體喪命?!他甚至還弄丟了樣本——那他憑什麼被授予功勳?!憑什麼享受烈屬待遇!他是罪人啊!!」
「你冷靜點兒,搞學術的人不能這麼情緒化。」柏德文用大掌按住了裴央鳴的腦袋頂,捏著下巴道:「你說的這些,我早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但事情當然不是這麼簡單的,你記不記得佘寶華剛回來那會兒,人還沒出院,學校里就謠言四起,甚至有人為著這個謠言去醫院裡攻擊他。」
「我記得。」裴央鳴說:「當時如果不是顧渢止恰好去探望,佘寶華應該會被人打成二次重傷吧。」
「外傷倒是其次的,當時替佘寶華轉移病房的時候,我們清理了他的藥物和個人用品,意外發現了一件事。」柏德文道:「他床頭放著的治療哮喘的藥物片劑被人調換了,換成了同樣外觀的劇毒毒藥。」
「什麼?!」裴央鳴吃了一驚。
「如果當時阿渢沒有提議說檢查一下已經拆封的藥物,佘寶華轉移病房後按時按點服下片劑,那麼當天晚上,他就該魂歸西天了。」柏德文道。
「誰幹的?!是那些被煽動的激烈分子嗎?!」裴央鳴道。
「不像。」柏德文道:「對於激烈分子而言,扔磚頭最能宣洩情緒,還最簡單方便,何須如此大費周章,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藥物的替換工作一定是發生在激烈分子前來鬧事的那段時間,監控里存在太多的遮擋物了,根本沒有辦法看清誰做了什麼事。」
「這麼說來,激烈分子的聚集也許並不是巧合。」裴央鳴道。
「是,所以我們大面積篩查了校園論壇上有關『佘寶華工作失誤』的謠言,追溯源頭,發現第一條發帖帳號的IP來源於校外,但是帳號已經被註銷了,內容也被刪除了。」柏德文說:「由此可以看出,有人想滅佘寶華的口。」他停頓了片刻,輕輕吸氣,「富士山勘察隊的團滅絕不是簡簡單單的意外,他們當時一定遭遇了一些別的事情。」
「可是佘寶華回來什麼也沒說啊?」裴央鳴皺眉道。
「有兩種可能性,第一,佘寶華什麼也沒做,也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麼異常,他是純粹的倖存者。」柏德文的面色漸漸凝重,「第二,佘寶華與人攜手做了什麼,但是他將對方視為友軍,所以沒有要與我們透露的意思。」
「友軍?」裴央鳴活活氣笑了,「一個與斯賓塞站在對立面,必須被隱藏的友軍?他腦子被驢踢了嗎!」
「所以你覺得是前者?」柏德文道。
「不,我是個陰謀論家。」裴央鳴冷笑一聲說:「我覺得是後者的可能性大。」
「唔,如果是後者的話,顯然佘寶華和那個人之間出現了單方面的背叛。」柏德文說:「導致這個背叛的契機就很值得人探究了。」
「也許他們之間的盟約本來就不甚牢靠。」裴央鳴不屑道:「佘寶華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又很有可能泄露對方的底細,所以必須死。」
「也許這是真相的一部分,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事情沒那麼簡單。」柏德文說:「他們大動干戈,鬧出人命,讓佘寶華帶回了一個假標本,又想方設法的去滅佘寶華的口,你覺得這合理嗎?」
「不合理……標本怎麼樣都應該是真的才說得通。」裴央鳴說。
「你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柏德文說:「反過來推演,如果我們相信了佘寶華出現了工作失誤,而這個標本是假的,我們會怎麼做?」
「處理了佘寶華,然後將假標本丟棄。」裴央鳴說。
「對,即便不是丟棄,至少也是閒置。」柏德文說:「異種研究部每年需要歸置收納成千上萬的標本,丟了一個閒置的標本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而且佘寶華身上有疑點在,他說的話也就不會被人輕信,一切都正中了對方的下懷。」
「所以你才反其道而行之,把佘寶華供成了個寶,讓對方持續感覺到危機。」裴央鳴的眼前微亮。
「對方殺佘寶華不成,又急於想要從斯賓塞盜走東西的話,一定會按捺不住,改變戰術——」柏德文微微一笑。
「他會主動聯繫佘寶華。」裴央鳴恍然大悟,他看著校長迷人的帥臉,露出了欽佩,「校長,不愧是你!」
「而且我堅定地相信這份龍骨標本里內有乾坤。」柏德文沉聲說道:「裴博,這份秘密研究項目就交付到你手上了,切忌,不能打草驚蛇,不要讓人發現。」
裴央鳴翻了個白眼兒,「校長,這是加班,你心裡有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