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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一聲巨響,隔壁的洗手間水槽爆開,水流從門縫裡漫進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將熊提的雙腿死死的凍在原地,熊提受慣性驅使「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李海洋在顧渢止的心肺復甦下回過一口氣來,艱難困苦的呻吟著。
「伍琳琅!!!我恨你!!!」熊提惡狠狠的扭頭,咆哮道。
「你恨吧,恨我也沒用。」伍琳琅的雙瞳中一片剔透晶藍,讓她看起來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發瘋什麼都不做!!」
「你懂個屁!!!」熊提的額頭上爆出幾根青筋來,「像你這種幸福長大的小孩只知道當和事老!!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也根本不知道這個混蛋做過些什麼!!!你們沒嘗過死亡帶來的痛苦!!!他李海洋根本就不配活到現在!!!他憑什麼活著!!!還活得這麼好!!!我要讓他賠命!!!我要讓他死!!!」熊提聲嘶力竭道:「你讓我失去了這個機會伍琳琅!!!我恨你一輩子!!!」
熊提的憤怒如翻江倒海,唾罵字字句句錐心刻薄,讓盛歡不忍耳聞,他想曾經熊提和伍琳琅是那樣親密無間的鐵搭檔,他們可以毫無芥蒂的插科打諢,並肩出入過各種戰場,將自己的肩背毫無保留的託付給對方。熊提當初在隨時會爆炸的化學罐區是那麼的寸步不離的保護著伍琳琅,誰能想到今日會如此惡言相向。
盛歡的心裡難受的要命。
他發現自己無法接受和目睹那些親密關係的撕裂,那種感受讓人難堪至極,讓人追悔和心痛。
「熊哥!!你差不多夠了!!」他大聲道:「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伍姐!」
「沒事,你讓他說。」
伍琳琅低聲道。
盛歡擔心的看向她,卻發現伍琳琅站在原地,漂亮的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合著眼,胸膛起伏。
熊提不吭聲了,他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待到有人進來將李海洋用擔架抬出去,他的五指才緩緩蜷起,用力摳著地面。
伍琳琅猛地收手,那些堅冰化為水流,順著地板滲透下去。
她朝熊提邁了一步過去。
「伍姐——」盛歡在一旁看的焦急,生怕他們再起衝突,幾欲開口,臂彎卻被顧渢止扯了一下。
他回眸,對上顧渢止意味深長的眼神。
這時,伍琳琅走到熊提身邊,屈膝蹲下。
「我知道,你小時候待過一個孤兒院,那個孤兒院裡上上下下有十幾個孩子,大家的關係都很好,你是裡面年紀最長的,把他們都當成弟弟妹妹。有一天天乾物燥,孤兒院裡沒有安裝空調,你和那些孩子們原本打算在露天的地方鋪了蓆子納涼,但是院長突然來了,他要求所有的小孩兒都回到自己的床鋪上去,把你們趕羊一樣趕回了屋子裡,還將門窗反鎖了,你隔著窗看見院長接待了幾個西裝革履的大人物,他們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像是在勘察,在他們離開後沒多久,地震就來了,大地裂開了,岩漿噴出來,燒起了一團團流淌的火,這時候所有的孩子都被困在小屋子裡,無處可逃……後來你成了孤兒院裡唯一的活口。」伍琳琅頓了頓,低聲道:「而李海洋就是那個孤兒院的院長。」
熊提宛若石化了渾身僵硬。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想罵的現在都可以說,放心,我不生你的氣。」伍琳琅說:「但是你不能離開我們,熊子……」她的聲音里裹挾著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我們不能失去你,我們誰都經受不住失去了。」
熊提的呼吸聲短暫的停滯。
下一刻他爬起來,用力摟住伍琳琅的脖子,發出長長的一聲嗚咽。
那廂,盛歡的心口一熱,那熱度一路上漲,蔓延到喉嚨口,又到了眼眶處。
他感覺到顧渢止的手指擠進他的五指縫裡,而後用力的,篤定的握住了他的手。
「你當旁觀者當的好心安理得。」盛歡輕聲說。
「有些事只有特定的人知道,有些話只有特定的人說了才有用。」顧渢止說,他橫目瞥了盛歡一眼,「你剛才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伍姐會和熊哥鬧崩。」盛歡猶豫了一下說:「我不喜歡那樣。」
「我以為你不是個完美主義者。」顧渢止略有些詫異道。
「不,我其實不在意這世界上有多少原始的仇恨。」盛歡搖了搖頭,深深的吸氣,「但感情破裂,擁有過再失去,在我看來比沒有存在過更加可惜,也更加殘忍……所以我無法接受。」
「唔……但是你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無論怎麼吵架,怎麼誤會,怎麼鬧得天崩地裂,最終都還會在一起的。」顧渢止輕聲說。
「你說的就是熊哥和伍姐吧?」盛歡笑了起來,抬手指著前方,「你看熊哥這麼大一個猛男又哭了,真是除了伍姐誰能Hold住他,他們真的很冤家唉。」
「我是說我們。」顧渢止冷不丁說。
盛歡微微一怔。
他的笑容凝結在唇角,思緒在轉瞬間飛過了千山萬水。
「除卻生和死,沒有什麼能使我們分開。」顧渢止說。
盛歡的心口竄過陣陣涼意。
這句話大抵只是顧渢止的信口一說,他並不想過度深究其文字背後的含義,可是此刻他的思緒好像就是有些不受控制,忍不住的要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