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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燕尋自然知道他為什麼皺眉,但她就喜歡看他被她逼的如此,所以就看著他笑。
她生於西疆,這裡的人常年泡在生死之間,所以對「喜歡」和「慾念」都表達的格外強烈,喜歡就上,想要就去搶,錯過了,可就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邢燕尋第一眼瞧見裴蘭燼就喜歡他。
她從未見到過這樣的男子,不似西疆人那般粗魯,用膳時從不說話,永遠身著一身書生袍,太陽一曬,那衣袍上的雲紋便像是水波般動起來,分外好看,待人也彬彬有禮,從不會張口說那些難聽的罵娘的話,西疆人瞧見他第一眼,都會以為他好欺負。
但並不是。
他聰慧且兇狠,用一根筆,便能將整個西疆把玩在鼓掌中,明面上從不說狠話,但背地裡下的都是死手,儒雅又狠絕,自他來了西疆,變法,改制,條條框框推行下來,西疆變的有序且繁華,不少往來的商隊提起裴蘭燼,都會喊一聲「好官」。
以前西疆在面臨蠻族侵擾時,都無力反擊,但自從裴蘭燼來了以後,西疆竟打過幾次勝仗。
她父對裴蘭燼的評價是:聰明人。
邢燕尋更喜歡了。
她想嫁給他。
可是裴蘭燼有未婚妻,聽說還是什麼郡主,為了嫁給裴蘭燼,竟不遠萬里,從江南一路奔向了西疆。
邢燕尋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便燃起了熊熊戰欲。
她要把裴蘭燼搶過來。
好東西,就該搶過來。
西疆可是她的地盤,一個嬌嬌郡主,能搶得過她嗎?
「什麼要事?」裴蘭燼終於肯抬眸看她了。
邢燕尋的唇瓣勾起,她走過來,單手撐在案上,道:「裴大人,京城那一套,在西疆可行不通,花錢能買到什麼呢?你不是想要荒里甜的種子嗎?我知道西蠻商隊今天的路線,我帶你去搶過來,不花一分錢,可好?」
裴蘭燼薄唇緊抿,道:「裴某要去迎親,怕是不能與邢將軍一道了。」
邢燕尋挑眉,道:「好,既然裴大人以一己私慾,棄西疆百姓於不顧,那本將軍也無話可說。」
她說話間,在案那一頭湊過來,明媚的臉直直的逼向裴蘭燼,裴蘭燼驚慌後退時,邢燕尋一轉頭,往門外走,道:「我等你一刻鐘,你不來,我便不去了。」
裴蘭燼的眼眸不由自主的隨著邢燕尋的背影走動。
他知道,邢燕尋不會撒謊,她是真的知道荒里甜的種子的所在的。
他何其聰慧,自然能明白邢燕尋對他的情愫,如火一般灼人,她是那樣烈烈濃艷,讓他不由自主的去看她。
他知道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不該與邢燕尋糾纏太多,但荒里甜的種子又那般重要——
灼華還在等他去接。
裴蘭燼的心在左右為難。
這時,門外一個小廝跑過來,道:「大人,東西收拾好了,我們去接郡主吧。」
裴蘭燼掩下眼底的掙扎,「嗯」了一聲,道:「走吧。」
他要去接灼華,接他的落枝。
但是,在裴蘭燼踏出府門的一瞬間,一根鞭子纏繞到了他單薄挺拔的腰背間,邢燕尋在小廝的驚呼中,手臂一抬,內勁遊走於鞭身,將裴蘭燼卷到了她的馬上。
「裴大人!」馬匹狂奔而起,裴蘭燼聽見身前的姑娘颯颯喊道:「你不跟我走,我只能綁你走啦,坐穩,我們去搶寶貝啦!」
裴蘭燼在馬上被迫抱緊了她的腰,只來得及與身後的小廝喊道:「你們去三元城,接灼華郡主!」
分明是被強行帶走,但不知道為何,裴蘭燼卻覺得他的心有片刻的鬆弛,甚至還有一絲愉悅。
他的手落到邢燕尋的腰上,其下蓬勃生機,勁瘦卻又充滿力量,不似那江南的月光,柔弱溫軟。
裴蘭燼驟然驚醒。
他難堪地壓下了這一點不該有的妄想,如水月觀音的面上也繃的更冷。
他看向三元城的方向,想,他是為了西疆才與邢燕尋如此接觸的,落枝如那天邊落月般心善悲憫,一定能理解他的苦處。
待到他拿了荒里甜的種子,回來後,便不會與邢燕尋再多講話了。
灼華,等我回來。
——
野欲在無人所知的角落瘋長,馬蹄踏過滾滾黃沙,人影漸漸遠去,奔向城外,明日高懸長空,俯瞰這亘古不變的西疆。
沒到結局,誰都不知道,當下的選擇是對還是錯。
這萬裡邊疆如譜,以刀鋒為筆人血作線,七欲為墨六欲作弦,奏出蜿蜒長歌一曲,隨北風吹遍西疆,道盡世間滄桑,兒女情長。
作者有話說:
下本開:《女百戶》《鳶娘》
第2章 血腥的遊戲
一個吻換一隻手
是夜。
星空之下,沾血的南蠻彎刀扔擲在地上,戰馬被栓在刀柄上,篝火上烤著饢餅與扒了皮的獵物,沈落枝待在簡陋的氈毛帳篷里,縮著身子不敢出聲。
今日在三元城外,她被俘虜了。
那個討厭的蠻族人要她過去。
她的侍衛要死戰,那蠻族人便玩味的看著她,露出了一絲讓人不寒而慄的愉悅笑容。
他抬起了手——在其身後的蠻族戰士射出了一箭,射死了一個流民,馬蹄嘶鳴間,人身落地。
利箭貫穿血肉,人如草芥,微不足道。<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