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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饢已經干硬了,只能含在嘴裡慢慢的咬,肉是剛烤好的,切成薄片,上面灑了椒鹽,香辣的烤肉氣息在帳篷內瀰漫,糯米糕甜甜糯糯,雖說已經涼透了,但也好吃。
這一日奔波下來,她已累到極致,人的骨頭都是軟的,幾口食物入喉,肚子飽了,人便越發睏倦疲怠,但她還尚未洗漱呢。
正在沈落枝猶豫著要不要跟耶律梟開口說「要洗漱」的時候,一隻棱骨分明的手突然從帳篷外伸進來,手上還托著一方帕子,帕子上擺著兩根鮮嫩嫩的青枝。
淺淺的草木清香在充滿烤肉香的帳篷內蔓延開來,沈落枝瞧了一眼,沒接,耶律梟人也不進來,只在帳外摸索著,將手裡的帕子放在了柔軟的毛毯上。
沈落枝煩躁的閉上了眼。
她感覺到了,跟耶律梟在一起的每一瞬,她都在被耶律梟拉扯,她的理智告訴她,耶律梟心狠手辣,千萬別被他的表象騙了,可是心卻不由自主、抗拒不住,一點點向下沉淪。
那一天,帳篷內外的兩個人都沒睡,沈落枝躺在柔軟細密的羊毛毯上,耶律梟坐在帳篷外面,他的背影烙印在帳篷上,也印在沈落枝的眼眸上。
惡狼低頭,細嗅薔薇。
——
那一天,半個納木城的人也沒睡著。
邢燕尋被接回到城內之後,便直接被邢大將軍給帶回到將軍府去了,裴蘭燼一心想跟著邢大將軍回去看看邢燕尋,被邢大將軍給攔住了。
「裴郡守還是去操心操心丟掉的灼華郡主吧。」
邢大將軍臉色難看得很,反正都沒有臉了,乾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說了,他道:「灼華郡主若是死了,南康王必取你之命。」
沈落枝要是真因為什麼意外死了,那南康王怪不得裴蘭燼,但是,沈落枝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放棄的,南康王不弄死裴蘭燼,枉為人父啊!
裴蘭燼只好去找灼華郡主,他親自帶兵,在西疆內開始翻。
除了裴蘭燼以外,還有沈落枝的侍衛們。
沈落枝的侍衛們瞧見沈落枝被放棄的時候人都快瘋了,跟裴蘭燼拼命的心都有了,奈何實在打不過被親兵簇擁的裴蘭燼,只能在開城門之後也跑出納木城,四處搜尋灼華郡主。
耶律梟選的位置是極好的,誰都找不著。
在這西疆里,只有他放出去的金蠻將士能找得到別人,別人誰都別想找到他。
所以,耶律梟先派人出去找沈落枝的侍衛侍女們了,西疆大,找人也要慢慢找,最好的法子就是先派鷹隼去四處看,然後由鷹隼瞧見了人,再引著他們去找。
真要是一個人一個人四散開來,是根本找不到的,保不齊就迷失在西疆里,亦或者遭遇到什麼賊寇讎家,然後死無葬身之地了。
沈落枝要回京城,就要先出西疆,出西疆起碼要走上一個月的路程,急不來的。
沈落枝也不急,她是不肯回納木城了——之前她與納木城之間還算是有一些體面與交情,自圍城選人那一日,也被撕了個粉碎,現在就算是耶律梟要把她送回去,她自己都沒臉回去。
她寧可跟著耶律梟,被耶律梟送出西疆。
最起碼,耶律梟不會如同裴蘭燼一般辱她。
耶律梟把她當成祖宗一樣供著,她不提要求時,耶律梟便為她做這做那,恨不得親手給她燒一桶水沐浴,她提要求時,耶律梟想盡辦法也會做到。
若不是總是瞧見他那張討厭的臉,沈落枝的路途其實是極愜意的。
耶律梟大概是察覺到了沈落枝不想看他的臉,所以在某一天早上,沈落枝出帳篷的時候,他突然如之前一般,戴上了沈落枝送的墨玉面具,只是這一回不在裡面戴人.皮.面.具了。
沈落枝瞧見他戴墨玉面具,又變回了齊律的時候,心裡頭酸極了。
她受不得耶律梟這般討好她,她的印象里,總記得耶律梟當日破納木城時那副橫行天下的模樣,因此,他低下頭顱時,便顯得格外可憐。
人總是捨不得自己喜歡的事物受委屈的,就像是你珍惜一塊好玉,那你肯定不會把它泡在髒水中,而是會找一個漂亮的盒子,鋪上柔軟的毛氈,然後將這塊好玉放進去,而當你喜愛一個人的時候,也一定不願意看到這個人屈膝折腰,受盡委屈。
哪怕這個人他自己願意受委屈,你也一定捨不得看。
就像是親爹瞧見自家兒子被打,親女兒瞧見自家母親受辱一樣,誰能受得了喜愛的人受委屈呢?
沈落枝也受不了,所以她轉身就回了帳篷里,待在帳篷里繼續生悶氣,跟她自己。
她一方面在心裡勸說自己,耶律梟心狠手辣狡詐多疑,手段多的要命,肯定是在故意以此來博取她的同情,但是一方面又實在是捨不得,心口揪揪的疼。
瞧瞧看,這人是真的喜歡她的,被她捅了一刀,還要眼巴巴過來,把胸膛湊上來給她捅第二刀,看看他那藏在面具後面的眼,看看他那可憐巴巴的眼神。
她現在只要一掀開帳篷的帷帳,保准能看見耶律梟坐在她的帳篷外面,跟一條怎麼踹都踹不跑的狗一樣。
沈落枝心頭更酸了。
她氣得在帳篷內錘打自己的腿。
他一定在演戲,演戲!
不能信的!外面的男人,一個好東西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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