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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蠻人的衣裳都是利落的貼身皮襖長褲,皮靴皮衣,沒有瑣碎的襦裙,緊身的衣裳勾出她纖細的腰身,行動間頗為利落,頭髮隨意垂束在身後,隨著她的動作飄蕩,她的個頭在蠻族人里算很矮的,白白嫩嫩,像是頭靈動的粉嫩小羊羔,從帳篷外走進來,耶律梟一見他,便被她的羊角蹭了一下。
沈落枝一抬眸,耶律梟又被她眼底里清澈的光給晃了瞬。
大奉的明月,天真又美麗,皎潔的讓人不忍髒污,脆弱又溫軟,讓他不敢加力,生怕傷到。
耶律梟在那一刻,突然間明白了大奉人為何總要尊那套繁文縟節,這等明月玉人,自當值得人一路捧回來,高懸於心間的。
不管是什麼樣的禮節,她都受得起。
耶律梟想起他當初將沈落枝搶回來時做的事,手指緩緩摩擦了下他的彎刀。
而這時,沈落枝已經端著一杯酒走到了他面前,她將骨杯放到文案上,自然的坐在他的對面,撐著下頜與他笑道:「耶律梟,這是我釀的酒,我們大婚之日飲用,你嘗嘗,如何。」
耶律梟被她臉上的笑意晃了一瞬,幽綠的眼眸緩緩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落枝撐著下頜望著他看。
今日耶律梟穿著玄色麟甲獸皮,外披同色毛氅,抬起眼眸來時,墨色髮絲垂於腰側,幽綠的眼定定的望著她,耳旁的紅色垂絲在帳內火光下閃著泠泠的光,更襯得眉目妖冶,郎艷獨絕。
他的目光看過來時,像是要將沈落枝抽筋扒皮,看透她的每一寸肌理一般。
沈落枝心口隱隱有些發毛,她維持著撐著下巴的動作,含笑看著耶律梟,努力的演一個墜入愛河,沒有腦子的天真郡主。
她演起來挺合適的,歲數小,連摘星都被她唬住了,若是她再長几歲,怕是就沒那麼容易取信於人了。
「來尋孤,何事?」
沈落枝狀似苦惱的垂下眼睫,過了片刻後,才道:「我的那幾個丫鬟和侍衛,你能不能,在我們成婚之後放他們回去?讓他們回江南,替我給父母捎個訊息,我既已成婚,便不當瞞著他們。」
耶律梟自然知曉大奉人的規矩,大奉人重情,祖祖輩輩都生活在一起,以族群為重,不似他們金蠻人,打到哪裡,死到哪裡。
「准。」耶律梟垂眸,飲了一口烈酒,道。
他想殺了那幾個人,但沈落枝既然肯心甘情願留在他的身邊,他放人回去也無妨。
忠心跟隨他的人,他自會厚待。
「今日怎的不高興?」沈落枝很快察覺到耶律梟的不同,平日裡耶律梟與她相處,總想著親親抱抱她,看她的眼神都是灼熱的,今日卻一直避開她的目光。
「在想事情。」耶律梟垂下眼眸,看著他面前的地圖,道:「最新的商隊來了,孤要去換一些東西,聽聞,大奉的裴郡守也會去,枝枝,想去看一看嗎?」
沈落枝在聽到「裴郡守」這三個字時,心頭巨顫。
第12章 再見裴哥哥
相見
她下意識地以為裴蘭燼是她未婚夫的事情暴露了,但是轉瞬間又記起,裴郡守這三個字,是方才摘星在帳篷內提過的。
耶律梟根本沒見過裴郡守的真人,否則他看到畫像的時候就會知道,那根本不是沈落枝的哥哥,而是納木城的裴郡守。
他現在還不知道西疆的「裴郡守」,就是被他掛在牆上的「沈居正」。
他只是聽過帳篷里的兩人對話之後,記上了那位「裴郡守」而已,他現在是在試探她的反應。
耶律梟甚至應該都沒聽說過「裴郡守」的真名與年歲,裴蘭燼行事一貫低調,耶律梟又是個西蠻人,不可能打進納木城裡,所以兩人雖然都地處西疆,但並沒有什麼交際。
既然耶律梟不認識,那就足夠她胡扯了。
「裴郡守也去呀。」沈落枝臉上湧起些許懷念的神色,她小小的嘆了口氣,說道:「我幼時瞧見過裴郡守呢,是個很溫和的人,曾與我父把酒言歡,我此次來西疆,便是來拜見裴郡守的。」
她在言語間把裴郡守描述成了一個「長輩」的身份。
耶律梟眼眸里閃過幾絲瞭然——原是叔輩。
帳內燭火融融,兩人言笑晏晏,所有試探都隱匿在燭光照不到的昏暗裡,明處濃情蜜意,眉眼暗藏殺機。
「耶律梟,商隊都是賣什麼的?」說話間,沈落枝的臉上浮現出些許好奇來,又涌動出了幾分不好意思,她青蔥一樣的指尖輕輕地抓過桌面,像是遲疑了很久,然後才小心地看著耶律梟,問道:「你知道,裴郡守...去商隊,是想做什麼嗎?」
小羊羔聽話乖巧,只是問幾句話而已,耶律梟自不會為難她,便道:「商隊走南闖北,有很多東西,賣什麼的都有,女奴,男奴,赤京的武器,大奉的珠寶,遊牧的牛羊,南蠻的巫蠱,各種珍奇事物,只要你出得起價格,就都能賣到。」
「以往金烏城與他們合作,都是買賣鹽巴與生鐵,和一些藥材。」耶律梟道:「西疆上搶不到的東西,都能從他們手裡買到。」
而耶律梟沒搶他們的原因也很簡單,這群行商十分記仇,搶過他們一次,他們就再也不會和金烏城的人做生意了,斷了後路,不值當。
「至於那位裴郡守為何會去——」說到此處時,耶律梟臉上閃過幾分冷沉,他道:「孤不清楚,孤只是知道,邢家軍的人隨著那位郡守一起來尋行商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