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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頓時響起一陣驚呼,裴蘭燼也瘋狂甩手臂,但鄭意死活不鬆口,一臉的堅毅,跟條被人打的亂糟糟的小狗似的。
而在裴蘭燼與鄭意的一旁,還站著兩個姑娘,正是方才來換衣服的趙姑娘和另外一位陪趙姑娘過來的姑娘。
這倆姑娘互相低聲說著話,面上都難掩碰到大事兒了的興奮,等到沈落枝跑進來,她們二人的臉色才古怪起來。
「這是怎的了?」沈落枝一跑進來,便急急地喊道:「裴郡守,鄭公子,你們二人為何大打出手?且快快起身!」
跟在沈落枝身後的眾人們也都湧上來了。
他們都是來瞧熱鬧的,在事態未曾明朗前,便沒有人上來拉架攙扶——一個裴郡守,一個鄭家公子,兩人在這西疆可都是響噹噹的人物,若是不小心拉偏了架,叫另一個記恨上了可怎麼辦?
所以他們都只圍著,卻沒人上去拉架,只遠遠地問。
「還真是鄭公子與裴大人!這是生了什麼事啊?」
「鄭公子,可快起來吧,莫要再打了!」
「哎呦,裴大人的衣裳都被鄭公子扯掉啦!」
旁邊的人不能扶,但沈落枝要扶,裴蘭燼是她的未婚夫,她不去扶誰去呢?所以她理所應當的向前走,想要阻攔他們二人。
而正在這時,一旁的趙姑娘突然開口了:「郡主!您可別忙著扶裴大人了,且快瞧瞧裡面那個吧。」
趙姑娘是受過沈落枝恩惠的,在心底里自然也是向著沈落枝的,沈落枝前幾天還送了她一套寶石頭面呢,現下沈落枝出了事,她自然不能隱瞞沈落枝了,且,她這人兒就愛看熱鬧,今兒鬧這麼熱鬧的事兒,她自然要說個痛快!
「趙姑娘所說,是生了什麼事?」沈落枝向前的腳步頓住了,滿臉疑惑的看向趙姑娘,一張如雨後青山般清冽的眼眸中滿是不安:「裡面的人,又是什麼人?」
而這時,地上的裴蘭燼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狼狽的想要站起身來,卻被鄭意迎頭又砸了一拳!
這一拳打的裴蘭燼眼冒金星,也引來了周遭的一圈驚呼!
鄭意平日裡是個脾氣極好的人,雖說不會說話,但是也從未與人動過手啊!今日這是怎的了?
而一旁的趙姑娘終於開口了,她道:「方才我們姐妹來換衣裳,便瞧見鄭公子走錯了廂房,走進了一個已有賓客的房間,這廂房裡還是一對男女,男子將鄭公子打出來了,裡面的女子至今不曾露面呢!」
趙姑娘的尾音略顯古怪的向上飄起,臉上也帶起了譏諷的神色,她這般一說,後來的姑娘公子們便都知曉是發生什麼事了。
鄭公子走錯了廂房,撞見了一位男子與一位女子在廂房中私會,隨即便與這位公子打起來了!
而這位公子,竟是裴蘭燼!
四周的賓客都懵了一會兒,便有人不敢置信的喊道:「不,不可能吧?這許是什麼誤會吧,裴公子已有未婚妻了,今日還是宴請裴二叔的接風宴呢!」
且,這還是在郡主府里啊!裴蘭燼便忍不住與旁的女子私會了嗎?
這何其膽大妄為啊!
這會是裴郡守做出來的事嗎?
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雙雙眼忍不住看向沈落枝。
月色之下,沈落枝的臉色驟然變白,方才那個溫和靜美,清雅如雲端仙子的姑娘不見了,她的眉眼中滿是震驚與悲愴,她的唇色也驟然白下去,人像是被抽乾了魂魄一般。
剛才還震驚的公子和姑娘又驟然變的心疼起來了。
郡主做錯了什麼呢?郡主性情那樣好,又從江南一路奔襲到西疆,甚至還願意將自己的所有嫁妝都變賣為西疆鋪路,這是那樣好的姑娘啊!怎麼偏偏便叫她撞見了這種事呢?
那一雙雙目光再落到裴蘭燼的身上的時候,便不單單只是好奇了,這回還帶上了刮骨一般的搜查,有人瞧見了他被扯亂的衣襟內的吻痕,有人驚叫著指著他濡濕的褻褲。
「看裴郡守的脖子!」
「天啊,那是吻痕嗎?」
「竟然真的是偷換,裴蘭燼如何對得起郡主呢?」
吵雜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場面便變的越發難看起來了,所有人看向裴蘭燼的目光也變的嫌惡,仿佛躺在這裡的不是裴蘭燼,而是一灘人形的血肉,正在腐爛生蛆,引來了令人作嘔的蠅蟲,讓他們看上一眼就覺得噁心。
裴蘭燼的腦袋還嗡嗡的。
他之前飲下去的那一碗酒在他的胸腹間燒灼,麻痹了他的手腳,他根本打不過鄭意,而鄭意腦袋都沖熱了,不管不顧的與他搏命,哪怕這麼多人都來了,依舊不肯放開他!
何其失態!
這場面委實太難看了,終於有一位姑娘小心翼翼的開口了,她道:「郡主,不若早些請裴大人和鄭公子回房休息吧。」
自古以來,撞見這種事,都不適合鬧大的,最好是現在就肅清客人,然後再自己處理,這樣才能保到些顏面。
而那姑娘說完這句話之後,沈落枝卻突然開始猛烈搖頭。
「不可能。」她的眼底里晃著淚,一搖起頭來,眼淚便像是珍珠一般從她的月牙眼中落下,像是被碾碎了的玉檀花,在月光下有一種支離破碎的美感,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伸出手,捧起她千瘡百孔的心與淒楚悲涼的淚。
「不可能。」那位溫婉的,像是一生都未曾與人爭吵過,未曾受過任何委屈的郡主接受不了這種打擊,她漂亮的月牙眼和挺翹的鼻尖都哭紅了,像是個突然被拋下的孩子,不管不顧的喊道:「我不信,裴郡守不會這般待我的!定是有什麼誤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