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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這個女人——最開始, 摘星挺喜歡她的, 因為她時常來陪郡主玩兒, 郡主說她是將軍,是大奉的英雄,應當被敬重,被厚待。
但既然是大奉的英雄,既然是郡主的好友,又為何要狠狠地背刺郡主呢?
摘星不懂。
她只知道,今日是她們郡主報仇的日子,所以她毫不留情的伸出手,抓起了邢燕尋。
邢燕尋很重,她自幼習武,腰腹手臂都有肌肉,摘星將她從床上拖拽下來的時候,邢燕尋的下半身直接砸在地上,痛的她驟然睜開了眼。
邢燕尋滿身冷汗的醒來了。
她一睜眼,便看見了廂房,與一個冷著臉的丫鬟。
「邢將軍。」那位丫鬟道:「邢大將軍還等著您呢,請吧。」
邢燕尋被她拖拽著站立起來,痛的鬢角都滲出熱汗來,她後知後覺的記起來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她被捉姦了,她被打暈了,後面發生什麼事她都不記得了。
現在,她父來了嗎?
她父來了,她該怎麼辦呢?
她該如何與她父交代呢?
邢燕尋從未這樣怕過,
在她晃神的這幾個瞬息,摘星已經帶著她走出了門檻。
她才一走出門檻,便瞧見他父竟然在與裴二叔爭吵,裴二叔被打的滿臉青紫,鄭老爺和鄭意束手站在一旁不言語,而沈落枝在瞧見她的一瞬間,一邊走過來,一邊喊了一聲:「燕尋!」
院裡的爭執聲驟然一停,邢大將軍與裴二叔都驟然看了過來,鄭家父子也看了過來。
他們的目光像是一柄柄利箭,都落到了邢燕尋的身上。
邢燕尋只覺得後脊一麻。
她不敢看向別人,只驚慌的看著沈落枝。
她與裴蘭燼的事情都被揭穿了,沈落枝見了她,會不會辱罵她?
但邢燕尋的擔憂並沒有發生,沈落枝快步走過來時,面上竟然滿是關切,一副十分在意她的模樣。
邢燕尋的雙手一熱,便瞧見那郡主的手便柔軟的覆蓋在了她的手背上,聲線如泣如訴一般,與她說道:「燕尋,你我是那樣好的朋友,我不信你會背叛我,你且告訴我,是不是裴蘭燼欺辱與你?若是他強逼與你,你且告訴我,我定不會怪你的!」
邢燕尋一時有些恍然。
沈落枝竟然...這般相信她嗎?
在事發之後,沈落枝竟然認為是裴蘭燼引誘她!
月色之下,沈落枝拉住她的手,眼眸里滿是哀傷與關懷。
「邢將軍,只要你說一句,是裴蘭燼引誘於你,落枝便絕不會怪你。」那柔弱溫軟的江南郡主站在她的面前,滿眼都是淚光,卻又是那樣的真摯。
她仿佛天生就不知道別人有多壞一樣,莫名的相信邢燕尋,好似只要邢燕尋說一句「是」,她就真的相信一般。
邢燕尋臉色慘白。
她艱難的站在原地,沒有反應。
她怎麼能說「是」呢?她怎麼能說呢!
她若是將所有罪責都推給了裴蘭燼,那裴蘭燼該如何自處呢?
而就在邢燕尋遲疑的時候,一旁的邢大將軍突然開了口,他望著自己的女兒,一字一頓的說道:「燕尋,告訴為父,是不是裴蘭燼引誘與你!」
滿臉青紫的裴二叔也不講話了,只繃著臉看看邢燕尋。
邢燕尋如墜冰窟。
她咬著牙,一言不發。
而這個時候,一旁的廂房裡突然傳出來點動靜,青叢匆匆進了廂房,扶出來了一個剛剛轉醒的裴蘭燼。
裴蘭燼的臉徹底腫起來了,豬頭一般,說話時都十分費力,他醒來時,記憶還停留在他在南院中與一群人吵架爭執的時刻,他腦海里都是邢燕尋。
但當他踉蹌著奔出廂房的時候,沒見到那些討厭的公子們,沒見到那些惡語相向的姑娘們,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幾個人。
他的叔父,鄭意和鄭老爺,邢大將軍,以及邢燕尋,和沈落枝。
還有一旁的青叢白叢,摘星。
所有人在聽見廂房出動靜的時候,都扭頭看過來,在看到裴蘭燼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眸都是一沉。
邢大將軍都想動手殺他滅口了。
他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後來因官職調動,在西疆安家落戶後,只有幾年才能回一趟京城述職,但他也聽說過裴家公子的名頭。
他一直以為,裴蘭燼是個真正的君子。
但時至今日,他才終於看清裴蘭燼的臉!
這他媽是個什麼畜生!有了未婚妻,還要來禍害他的女兒!
那是他如珠似寶,唯一的女兒!
而裴二叔也在這個時候看向了裴蘭燼。
裴蘭燼早已沒了之前風度翩翩的模樣了,現在這張臉簡直讓裴二叔不忍細看,但不管怎樣,有句話,他必須問。
於是,裴二叔開了口,他那樣冷肅端正的看著裴蘭燼,縱然面上有傷,但語氣依舊嚴厲,沉甸甸的壓下來。
他問:「裴蘭燼,今日之事,到底是因何而起,你與這位邢家姑娘,又到底是什麼關係?」
裴蘭燼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他不敢像是面對那群西疆的公子們、姑娘們一樣據理力爭,他甚至都不敢開口,因為他的叔父是那樣嚴肅的人,叔父是不可能接受他與邢燕尋的。
他的叔父已經來了。
他必須說一個能夠圓的過去所有事情的理由。<hr>